二十略为《通志》一书的精华所在,不仅为世所公认,在《通志·总序》中,于二十略亦言之独详,可知其确为郑氏用心之所在。其说云:“臣今总天下之大学术而条其纲目,名之曰略,凡二十略,百代之宪章,学者之能事,尽于此矣。其五略,汉、唐诸儒所不得而闻也。”又说:“夫学术超诣,本乎心识,如人入海,一入一深。臣之二十略,皆臣自有所得,不用旧史之文。”这几句话,确实道出了郑氏的心声,其遭谤也多由这几句话而起。其实再往下看,便可知道郑氏之言是有所为而发,不是目中无人的狂言妄语:“鸣呼!酒醴之末,自然浇漓,学术之末,自然浅近,九流设教,至末皆弊。然他教之弊,微有典刑,惟儒家一家,去本太远。此理何由?班固有言:‘自武帝立五经博士,开弟子员,设科射策,劝以官禄,讫于元始,百有余年,传业者寝盛,枝叶繁滋,一经说至百余万言,大师众至千余人。盖禄利之路然也。’且百年之间,其患至此,千载之后,弊将若何?……经既苟且,史又荒唐,如此流离,何时返本?道之污隆存乎时,时之通塞存乎数,儒学之弊,至此而极。寒极则暑至,否极则泰来,此自然之道也。臣蒲柳之质,无复余龄,葵藿之心,惟期盛世。”原来他所谓“自有所得”者,自认为是得到了圣人的真义,是可以隆道通时的,也就是在《总序》开头所说的:“惟仲尼以天纵之圣,故总《诗》、《书》、《礼》、《乐》而会于一手,然后能同天下之文,贯二帝三王而通为一家,然后能极古今之变。是以其道光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不能及。”这种被说成为儒家的最高真理,实际上是一种海市蜃楼式的幻想,他很认真地照样作下来,他虽然很注重实际知识,但他离不开书本,脱离不开书本的影响;虽然要打破传统思想的束缚,而最后则跳不出圣道的圈子。所以《通志》二十略虽有许多可取之处,同时也存在了不少可议之处,和许多优良的旧史书一样,是一部精华与糟粕并具而瑕不掩瑜的书。在读这部书的时候,这更是我们要特别理解的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