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中叶正史撰修探赜
明神宗万历二十二年(1594),政府曾经化了大批人力、物力,掀起了一场撰修本朝正史的运动。不料到了二十五年,修史运动就偃旗息鼓了。为什么会提出修史问题?其始末如何?又何以失败告终?它产生了什么影响?这,对后人来说,可谓是一个谜。 (一) 这次修正史问题的提出,主要是受了私人修当代史勃兴的刺激。 大凡一个时代的史书撰写,大致可分成官方和私人两种方式。在某一时代,两者所处的地位,往往是一长一消的。中国封建社会中,官方的修史,到了宋代已十分完善。但明朝的官方修史制度,却仅仅继承了每帝修实录和宝训的传统。实录只是编年体的史料长编,是“备史”而不是“正史”,①因此,必须要修一部国史。但洪武至正德的一百五十多年历史,却没有出现一部明史著作。官方仅按惯例,修撰实录、宝训、会典一类书籍。私人则因实录秘藏,缺乏撰史材料。在这一时期出现的一些当代史书籍,或记一事之始末,或记朝野掌故见闻,或记名臣言行。“见闻或失之疏,体裁或失之偏,纪载或失之略。”②出现“群集纷芜,考索惟艰”③的畸形局面,迫切需有人进行一番会萃工作,撰成体例严整、内容系统、部帙较大的明史著作。首先承担这个任务的是私人,而不是官方。伴随着经世致用的影响。嘉靖中叶开始,出现了第一批明人修的当代史著作。陈建有《资治通纪》三十四卷,郑晓有《吾学编》六十九卷,高岱有《鸿猷录》十六卷,雷礼有《大政记》二十卷、《列卿纪》一百六十五卷,夏浚有《明大纪》三十六卷,薛应旗有《宪章录》四十七卷,黄光升有《昭代典则》二十八卷,邓元锡有《明书》四十五卷,而王世贞虽没能撰成一部纪传体国史,但留下了《弇山堂别集》等几百卷素材。 面对着明中叶这股人各操觚撰修当代史的风气,官方自然不能等闲视之,无动于衷。官方不能容忍“草莽之臣,越职僭拟”,更不能容忍“以一人闻见,臧否时贤”,以至“荧惑众听”,“讹以传讹,为国是之累非浅浅也”。④因此,迫切需要由政府出面,修成一部不刊之典,控制当代史的发言权。 其二,阅读、查核方便之需。《实录》卷帙太多,《会典》条目虽详,而谟议未见。因此“九重一夜欲亟读一朝之事迹,殊觉要领之难稽;百司庶府将熟究一事之初终,尤若津涯之莫竟。”而正史因“世自为编,事自为志,人自为传”,所以,“一检阅而纲条灿然,指归备具”。⑤ 其三,修史材料的具备。修史自然离不开广博的史料。经过二百多年的当代史研究,已积累了不少的材料,这为修正史提供了史料保障。“国家诸书,自《实录》、《会典》外,玉版琅函,缕之尚方,播在寰宇者,焜耀日星,夫易悉举。其诸朝野名家撰次典故之书、高文竑议,可备正史采择者,又无虑数十百种。”⑥ 其四,神宗对历史的重视,亦为修史提供了可能。神宗在明朝列帝中,其好学程度不亚于太祖朱元璋,他覃精问学,于四书、六经、历代史要,讲绎几遍。万历十六年(1588),神宗索阅列帝实录,而实录原本“式样宽阔”,⑦不便展览,遂同意首辅申时行建议,命人重录了一套微型本实录。万历二十二年三月,在敕谕首辅王锡爵等人诏书中,再次强调了历史的重要性,强调了记载列祖列宗和臣僚事迹,仅《实录》不够,须有多种体裁史书来宣扬累朝君臣之烈。他说:“朕每览前史,观其治乱得失之故,惧然兴思,若亲见当时行事。后之视今,犹今视昔,乃知史书传信,其所系于世教者最巨且要矣。洪惟我皇祖开天垂统,贻谋超越千古;列圣相承,重熙累洽,太平之治,赫垂二百余年。其茂烈鸿功,典章法度,与夫名贤高节,渺论竑议,有不可胜书。虽《实录》鸿编,藏于金匮石室者,炳如日星。然或袭编年,或事存掌故,一代纶实,迹尚多缺而未备,何以启祐后人而昭垂万世哉?”⑧ 总之,到万历时代,修正史既是必需的,亦是可能的,客观条件是成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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