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益受到关注的海外中国学研究
海外中国学研究的领域已涉及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的方方面面,实属跨学科研究。由于它的源起是对古代中国的研究,现实和未来的重点是对现、当代中国问题的探讨,所以从宏观上考虑,仍拟将其放到历史科学的研究领域考察。尽管这门学科已从历史科学的研究中心走到了边缘。新时期以来,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史学工作者对海外中国学研究的兴趣越来越浓,有关的成果也越来越多,学术界人士都十分看好这一新的研究方向,认为是值得重视的史学趋势。笔者特对此作一探讨,以求教于方家。 一、“汉学”乎?“中国学”乎? 学术界一般都清楚,外国人对中国的研究,大体都被称为“汉学”(英文Sinology)。为什么现在又有“中国学”之称?原因何在?两者比较,那一种的提法更合适? 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资料看,研究者所以把“汉学”改称为“中国学”,主要是基于其研究内容演变的考虑。有关的学者认为,所谓“汉学”,主要指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的对中国历史、中国问题的研究。那时的汉学家们以对古典时代的研究为主要内容,探讨范围集中于人文学科。沙畹、伯希和、马伯乐、葛兰言等是当时汉学家的颇有成就的代表。法国也一度成为国际汉学的研究中心。然而,当着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中国成为主要战场之后,古典内容的研究便变得很不能适应世界发展新形势的需要。这时的国际社会普遍需要的是一种对现实中国的理解,渴望有最新的科研成果增进人们对大战中这个重要国家的认识。由此,旧“汉学”的研究内容不得不有所改变。以对现实中国社会为主要研究内容的“汉学”研究,也不得不被学者们改称为“中国学”研究。持有这一观点的学者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客观上推动形成了以美国为中心的、侧重于对中国现实进行研究的“世界中国学体系”,造就了象费正清这样一批着眼于当代中国研究的、新一代的中国学家,“中国研究从此超越了旧汉学家的书斋,走进了各国的议会、政府、军队的研究室。”〔2〕 关于“汉学”与“中国学”的区分,学术界已有不少探讨的文章了。一位旅美的中国青年学者这样提出问题,他写道:“顾名思义,‘汉学’应该是所有有关中国的学问,但在起初,‘汉学’指的是如何从学习研究中国语言文字入手,通过阅读中国古书,了解中国文明。”他认为旧“汉学”的兴起,从动机上看是有问题的,是为了侵略中国的需要。“毋庸讳言,西方‘汉学’是西方殖民主义的产物。”〔3〕诚然, 他也同意费正清创立了美国中国学的说法。他认为,“准确一点说,费正清之后,美国的汉学研究已为中国研究所取代,其标志是注重近代中国与西方的接触和相互关系,而对中国古代文明只做背景的介绍。”〔4〕他阐析说,“从训练学生的角度来看,费正清并不十分强调掌握中国古代文字,因为研究近代中国依靠的是档案材料,而不是古籍。费正清所培养的中国问题专家,并不象传统的汉学家那样博学,却极富现实感,可以直接服务于美国的政界。”〔5〕这位学者认为, 费正清毫无疑问的是美国中国学的开山祖,“由于他的努力,美国的中国研究逐步与欧洲的传统分道扬镳,而将研究重点放在了近代中国。”从以后的发展看,美国的中国学也确实脱胎换骨,“彻底摆脱了欧洲汉学的传统。”〔6〕 此位旅美学者的观点应说是代表了相当数量的持有这方面观点的学者的想法。当然,与之相左的见解仍然有之。有些阐述者思考的角度微有变化,但却表达了一个差异颇大的见解。最近,国内就有这种从新视角提出问题的学者。他们没有从“汉学”和“中国学”的历史发展背景和具体的学术分工谈它们的区别,而着重从Sinology这一词汇的本意上分析问题。他们认为,简单地把Sinology翻译为“汉学”,是片面的,也是欠妥的。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汉学’的内容日益扩大,涉及的学科越来越多,各类矛盾更加突出。”所以,“汉学”的提法不会比“中国学”的提法更优越。“把Sinology的中译名订正为‘中国学’,其必要性绝不可等闲视之。”为了说明问题,有关的学者还从好几个方面加以论证:其一,“汉学”本来指汉代的训诂之学,又称“朴学”,再用来指汉族学和中国学,易生混淆;其二,中国学研究的对象现在已扩及中国的各个方面,涉及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的所有部门,远非“汉族的”一词词义所能涵盖,“有许多问题根本与‘汉或非汉’的问题无关;”其三,中国是多民族国家,各民族一律平等,汉民族为其中最大一支,但不等于等同中华民族,把对中国研究的中国学说成“汉学”,显然不妥;其四,“汉学”这一名称时代感不足,而当今世界对中国的研究重点,放在现代中国,“倘若仍然把这类研究称为‘汉学’,把这类研究者称为‘汉学家’,就好象硬要小脚女人充当现代时装模特儿,看起来很别扭。”〔7〕其五, 目前海外中国学的发展已经到了多学科发展的地步,绝非一个专门学科单纯研究所能对付。“例如元、清政权,与他们所承续的汉族政权,既有区别,又有密不可分的联系,都是中国传统官僚政治整体发展的有机组成部分和有机发展阶段,”“因此,既不能把他们割裂为只属于蒙古学、满学的课题,更不能称之为汉学的课题,按照循名责实的原则,只能称之为中国学课题,才最为适宜。”〔8〕应该指出,这批学者的观点, 并没有否认我们前面所揭举的那种典型观点,但他们所提出的问题值得注意。根据这种见解,“汉学”之说,不仅现在看来欠妥,“时代感不足”;即使过去,也有牵强附会之感。“中国学”可以包括对蒙古学和满学的探讨,“汉学”就难说,而且还有个和汉代训诂之学的区分问题。最近出版的《世界中国学家名录》一书的编者前言就着重谈了这么个问题。 诚然,目前国内相当数量的史学工作者还习惯于把国外对中国历史和文化问题的研究称为“汉学”研究。为了对外交流的方便,甚至把国内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研究也称为“汉学”。有的科研单位还专门成立了以“汉学”为主要研究对象的学术研究机构。中国社会科学院等单位还筹备召开了建国以来大陆的首次国际汉学学术研讨会。1995年1 月在海南海口市举行的这次国际会议围绕“中国文明的起源、形成和发展”、“中国传统学术与思想文化”、“国际汉学的回顾与展望”等主题进行。80多位海内外从事中国历史、考古、哲学、文学、艺术、宗教的学者与会。有关的报道称,“以‘中国国际汉学研讨会’命名,荟萃众多海内外知名学者,进行多学科的汉学研讨,在中国大陆还是首次。”“‘中国国际汉学研讨会’堪称中国与海外汉学界学术交流的一次空前盛会。”〔9〕这么一条重要的信息向人们表明, 中国学术界相当部分人还倾向于“汉学”的提法。这种“汉学”主要是指对中国历史和文化的研究。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学术界有的专家一面用“汉学”这个词来概述他们对海外中国问题的研究,一面又用“中国学”这个词来表达同样的内容,好象在这部分学者的心目中,“汉学”和“中国学”根本就是一回事,并不存在什么差异。〔10〕这可谓众说中的又一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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