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2年,孔德向当时的首相基佐提出了一项请求--设立一个讲授一般科学通史的教授席位。可惜这个请求60年之后才获得批准,那时孔德已经去世35年了。英国科学教育家威廉·惠威尔(William Whewell 1794-1866)1837年出版有三卷本的《归纳科学的历史》,这本书被认为是第一本关于科学通史的专著。书中首次采用了“Scientist”一词,来给那些培植科学的人”(即科学家)命名。一部科学史,也可以说是科学家发明创造的历史,科学家无疑是科学史的主体。惠威尔从泛指的一般哲学家中抽取出“科学家”这个专有名词,对于科学史研究的确是具有重大意义的。1861年法国哲学家安东尼·库尔诺(Antoine Augustin Cournot)研究了孔德的观点,出版了《论科学和历史基础的思想联系》一书,阐述了科学与历史之间的关系,有助于分析科学史的学科性质,确定科学史的研究方向。1892年孔德倡导的科学史教席,被委托给彼埃尔·拉斐特(P·Laffitte)教授主持,虽然他和他以后的几位继任者并不见得怎么适合担负这项课程,但科学史教学工作是从这所法兰西学院开始的,拉斐特作为最早的科学史教师而被载入史册。 另一位法国学者保罗·坦内里(Paul Tannery 1843--1904)被认为是孔德思想的继承者。这位企业家出身的数学史家,在科学史方面的知识比孔德更丰富,他对科学史的大量研究为萨顿所称道,认为他比当时世界上任何人都更了解科学史,由他来撰写一部科学通史是再合适不过的了。不幸的是,他壮志未酬,过早去世。 同时还要指出的是,在18世纪下半叶,除了专门的科学史论著以外,还有少量的科学专著中涉及科学史的内容,如拉格朗日数学专业著作关于历史的叙述,普利斯特列电学和光学的论文中有关历史的部分。 我们认为,孔德在他的实证主义哲学著作中,阐述了科学史在哲学和历史中的重要地位说明了总体研究科学史的必要性,这些观点对科学史的创立无疑起了奠基作用。但要实现这些观点却十分不易,其间还有一个艰巨的探索过程。如果说坦内里被萨顿崇为孔德思想的继承人,那么我们认为萨顿无愧是孔德思想的实践家,因为“Isis”杂志的创刊和《科学史导论》的问世,标志着科学史研究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时期。我们把1830年(以孔德《实证哲学教程》第一卷出版为标志)到1930年(以萨顿《科学史导论》和丹皮尔《科学史》相继出版以及美国科学史家卡焦里逝世为标志)100年间在西方所出现的较有影响的50部科学史著作作一番统计分析,可以发现从孔德到萨顿西方科学史的研究状况。① 抽查1830--1930年间50本科学史著作,发现其中科学家传记所占的比例最大,为28%,涉及的科学家有牛顿、卡文迪什、道尔顿、莱布尼茨、第谷、伽利略、耐普尔、林奈、达·芬奇、瓦特等人,其中伽利略和瓦特有两种版本的传记。这些传记一般都是一个传主,也有个别的著作是描述一群科学家的,如《英美工具制造家》。科学人物著作也有言论集,如《伊萨克·牛顿言行录》、《莱布尼茨著作集》、《十七世纪科学家的通信》等。此外还有某位科学家在某一时期中对某一领域的研究,如《达·芬奇的力学研究》、《瓦特和蒸气机》。技术史方面有8部著作,所占比例仅次于科学人物传略,涉及面亦很广泛,包括天文仪器史、望远镜史、材料史、气象学史、机械史、温度计史、航空学史,其中机械制造史有两部。物理学史著作数量上同技术史著作相差无几,也占居突出地位。普通物理学史著作有3部,电磁学史也有3部,可见当时电学史研究之盛,而且作者多为德国物理学家。数学史著作不多,但美国科学史家卡焦里(Florian Cajori 1859-1930)是个不容忽视的人物。他出生瑞士,对数学史有特殊的兴趣,除了“附录”中列出的他的两部数学史以外,他还写过《对数计算尺的历史》(1909)、《英国从牛顿到伍德豪斯有限和流数概念史》(1919)等一系列论著,成为后世科学史引用率较高的科学著作家。在50种科学史著作中,生物学史、医药学史和地质学史等方面的著作数量相对少些,这与学科发展的成熟程度有关。在这50年科学史专著中,两种是关于科学组织机构史的,这种研究传统是17-18世纪开始的,如前面提及的英国学者对皇家学会史的研究,只是进入19-20世纪以后,学者们进而研究法兰西学院和其他科学团体的历史。还有两种书也是值得一提的,一本是《牛津的早期科学》(1925),另一本是《十八世纪科学革命》(1929),它们突破了以往学科史的研究,比较全面地分析了一个时期或一个地区的科学,实际上标志着科学通史研究的萌芽。50种著作尽管内容丰富、题材广泛,但主要是分门别类的学科式研究,没有把全部科学发展作一综合考察。这项既需要胆识。更需要功力的艰巨任务历史地落到了萨顿肩上。 三 萨顿(George Sarton1884-1956)对科学史里程碑式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他规定了科学史的学科性质和组织原则,引导科学史研究走上了独立发展的道路,所以科学史界推崇他为科学史大厦的奠基人和设计师。1911年,萨顿毕业于比利时根特大学,第二年他在自己的家乡根特市发起创办国际性科学史刊物--“Isis”,聘请了一批包括科学家、历史学家、社会学家和哲学史家在内的杰出学者组成编委会。1914年德国对比利时的入侵迫使萨顿流亡海外,先去英国,后到美国,因受两位美国科学家伍德沃德(Robert S.Woodward)和赫德生(L.J.Henderson)的巨大影响,他在哈佛大学参加了他为之终生奋斗的卡内基学会的工作。1916年他开始讲授科学史,但校方并不为这个教席支付工资。一旦他设法把遗留在比利时的科学史资料弄来美国以后,萨顿开始了雄心勃勃的研究计划,他的划时代的巨著《科学史导论》1927年完成第一卷,1948年完成最后一卷,他以半个世纪为单位,同时考察一个国家或一个地区全部的学科、种族和文化。他把这种编年体式的研究一直作到1400年前年。1952年他出版了《公元前最后三个世纪的希腊科学和文化》一书。从他的著作中,人们不难发现,萨顿研究科学的历史,并非就科学而论科学,而是把科学摆到一个巨大的文化氛围中,涉及人类知识的各个方面,不仅是自然科学,还包括人文科学、社会科学,几乎一切人类文明成果都纳入他宏伟的《导论》体系中分别作出考察。如果说科学史在其创始人孔德那里还主要停留在一些设想和理论上,那么萨顿以他卓越非凡的工作,使科学史作为一门可操作的学科真正建立起来,使科学史家研究职业化,科学史教育专业化,而不再是一种业余爱好和个人兴趣。如果真的要写作一部科学史学史的话那么萨顿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人物。 如果说卡焦里和萨顿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美国早期科学史研究的传统,那么我们再分别考察一下法国和英国科学史研究的主要历史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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