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是人类产生以来对外部世界和自我世界的一种感知,也是人类情感和精神的依托与慰藉所在。在中世纪,骑士以战争为职业,以英勇作为骑士所应具有的基本品质,而在打造培育骑士自我英勇的精神品质上,基督教起到了重要的作用与影响。本文旨在论述西欧中世纪时期宗教本身如何对骑士的情感和心理产生影响,即骑士如何感知神--上帝对他们战争胜负的影响与作用,如何借助超越自然的神的力量战胜自我内心的怯懦与恐惧,激发培育自我英勇之气慨。 一、上帝决定战争的胜负 中世纪是一个信仰的时代。在中世纪人们的视野中,超自然的神力--万能的上帝不仅主宰了自然界的万事万物,而且也同样操纵着人世间的命运--祸福兴亡胜败。对于以战争为职业的武士阶层来讲,更关注与他们命运休戚相关的战争世界乾坤的定夺,他们相信战争的胜负是由上帝决定的。 在中世纪,骑士们将战争不仅看成是一种参战者之间的决斗,而且更倾向于把战争看成是上帝在参战者之间所进行的一次审判裁决。在这当中,上帝的倾向至关重要,决定了胜负的归属;上帝通常把胜利给予受到上帝恩宠的“正义”一边。在战争中,骑士们都表现出十分的自信,总是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上帝总是站在他们一方。在西班牙的史诗《熙德之歌》中,一再宣讲熙德得到上帝的赞助而每每致胜,“保佑熙德的是造物主,他是天上的主公,在他的庇护下,熙德把穆尔维埃德罗占领。”[1](P66) 把胜利归之于上帝的这种宗教情结并非为西班牙的骑士所独有,法国的骑士在这方面的意识也毫不逊色。1016年,法国的安茹伯爵富尔克·勒雷尚,把在蓬勒瓦的富尔克·内拉对奥杜·布卢瓦的胜利归之为蒙神之恩的结果。[2](P59)当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在塞浦路斯海上遇险时,法国王后想让国王向上帝和圣徒许诺进行朝圣,这样,就可以使他们摆脱险境,而这时茹安维尔说:“太太,我已许诺到圣尼古拉斯朝圣,敢保上帝会把我们安全地带回法国的。”[3](P294-295)当他们平安脱离风暴后,王后声称是圣尼古拉斯拯救了他们,法国国王圣路易也把脱险归于蒙上帝之恩。 同样,英国骑士对上帝致胜的宗教情结也表现出异乎寻常的痴迷。历史竟是那么巧合,1174年7月12-13日,英国国王亨利在贝克特坟前赎罪,而与此同时狮子威廉被俘虏,这令同时代的人相信贝克特支持国王反对他的敌人,而威廉本人对此也深信不疑,国王亨利为此建造了阿布罗斯修道院,并捐给了圣托马斯教会。[2](P65)在第三次十字军当中,英国骑士们始终认为上帝一直在关爱着庇护着他们,与他们同在。1192年,英国国王理查一世在写给他的臣民的信中,就曾这样谈道:“在接近阿尔苏夫时,由于上帝的宽容,我们这一天只牺牲了一位骑士詹姆斯·阿维斯内斯。他是被所有的人爱戴的,因为他证明自己是一位非常勇敢健壮和拥有虔诚信仰的人。靠上帝的意愿,我们到达了雅法。第二天,圣玛利亚的保佑,萨拉丁的人损失巨大。感谢上帝的恩典,我的伤势已经康复了。”[4](P246)正是由于英国骑士这种心理自我暗示几乎每次都得到了应验,从而更加坚定了他们的信念--上帝是站在他们一边的,是上帝决定了他们战争的胜负。 上帝决定战争胜负的宗教观念是为中世纪的骑士们所共同分享的,而决不是英国和法国骑士们所特有的。1384年,葡萄牙骑士劳伦塞认为他们之所以能够战胜西班牙,就是因为他们信仰上帝,而且上帝总是站在他们一边,这样,他们才彻底打败了卡斯蒂国王。[5](P340)1492年,基督教骑士们最终赶走了阿拉伯人,占了格拉纳达时,一位见证者在《拉默的历史》中,声称这最后的胜利是得益于上帝、圣母玛利亚和圣徒的帮助。[6](P139) 既然战争胜利是归之于上帝的帮助和恩宠,那么,同样,战争失败必然也是由于上帝的愤怒和惩罚所致。一些盎格鲁撒克逊人与威廉一世的辩护者都一致认为:黑斯廷斯战役就是上帝通过战斗的裁决进行的正义申明。对此,伊德默这样记载:“……尽管所有诺曼人被杀,但是他们还是胜利了,这不归于上帝的介入,又归于谁呢?上帝惩罚了邪恶作伪证的哈罗德。”[2](P59)在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期间,1098年,在安条克战役中,阿代马尔·勒皮伊认为他的骑士骄傲和奢华行为惹怒了上帝,从而使他们在战斗中遭受了损失,于是,命令骑士们斋戒三天。[7](P162)同样,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期间,茹安维尔把在西卢韦战役中他的六位骑士的被杀,归之于上帝对这六位骑士所犯的罪孽的惩罚,因为这六位骑士在作弥撒时说话,邪恶地大讲说他们将同已死的骑士的妻子结婚。[3](P209)在英法百年战争中,人们把法国骑士在克雷西战争的失败也归之于上帝对法国人的惩罚,因为他们穿着打扮过于奢华。[8](P70) “上帝决定战争胜负”的观念,其实是骑士在精神和心理上的自我暗示与自我精神解脱的一种方式,是骑士为神秘莫测的战争寻找的一种自圆其说。骑士们想借此摆脱战败所带来的恐惧和沮丧,而巩固增强战争胜利所带来的激昂高亢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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