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岛国根性” 何谓“岛国根性”?根性者,秉性、德性也。日本四面环海,生活资源丰富,罕有外敌入侵,自成一统天下。在这种自然风土中形成的人文环境,与中国大陆、朝鲜半岛等近邻相比,确实具有独特之处。正如美国学者本尼迪克特在《菊与刀》中所说:“日本文化有双重性,就像菊与刀。菊是日本皇家家徽,刀是武家文化的象征。日本人爱美而又黩武,尚礼而又好斗,喜新而又顽固,服从而又不驯,忠贞而易于叛变,勇敢而又懦弱,保守而又求新。” 本文主要剖析中日摩擦的远因近果,所以把焦距对准日本国民性中的负面部分,尤其是在相对封闭环境中形成的岛国根性。当然这样会冒偏颇的风险,读者如要系统了解日本文化,请参阅其他相关著述。 岛国根性其一:扩张欲望。大海既成屏障,又为通途。日本自古以来,罕有外敌入侵,但却频频出海闹事。除去隋唐时期锁定中国为模仿目标,遣唐使、入宋僧留下诸多美谈佳话;此前几番进退半岛,此后屡次跳梁华夏,近代四处侵略,扩张野心昭然。封闭环境中积累的能量,不在内耗中爆发,就会向外界渲泄。日本皇室号称“万世一系”,我们不得不叹服其内部调节机制,同时也惊骇其内部积怨外泄时造成的巨大危害,这已被明代倭寇、近代侵华日军之残暴证实。 岛国根性其二:排外倾向。中根千枝教授用“纵向结构”来解析日本社会,(注:[日]中根千枝著、许真、宋峻岭译《日本社会》,天津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颇得要领。在闭塞而保守的社会里,人们无条件服从上司命令(最高上司即天皇一人),对不在一条纵线上的他人满怀孤疑甚至敌意,唯恐外来者打乱秩序。 江户时代不少《漂流记》留存下来,作者大多是渔民、船工,遇风漂流异国,按照当时的陈规,一旦步出国门,即被视若异类,永世不得返乡,其绝情如斯!这种风气至今犹存,“二战”结束时被抛弃在中国的“残留孤儿”,中日建交后陆续归国,但在母国普遍遭受歧视、排斥,很少有人为亲属接纳,沦落为再遭抛弃的“孤老”。日本人对同胞如此,外国人的境遇推而可知。 在我从事的遣唐使研究领域,读到过一条史料:一位名叫高内弓的入唐留学生,携唐妻及子女回国,途中遭遇风浪,日本船主为了祭海神,把随船唐人、高内弓妻子、乳母等4人抛入海中,连襁褓中的混血婴儿也不放过。(注:《续日本纪》卷24“天平宝字七年(763)十月六日”条。)在现实生活中,外国人受到歧视属家常便饭,故人云“留美者亲美,留日者反日”,原因有多种多样,但极端排外的岛国根性必是重要因素之一。 岛国根性其三:独善主义。我至今无法理解的是,像青木正儿那样的一代汉学大师,竟然也为穷凶极恶、惨无人道的倭寇大唱赞歌。(注:青木正儿(1887-1964),东京大学中国文学教授,所著《支那近世戏曲史》、《支那文学艺术考》、《北京风俗图谱》等独步当代,在中国学术界享有盛誉。)1988年在一次国际会议上,我对侵华日军使用了“杀人犯”一词,一位交往有年的日本教授颇不以为然,致书辩称:“为国家忠诚而战的军人,与战争合法与否无关,一概受到后人尊敬。”很显然,日本人分辨是非,唯以本国利益为基准,而弃国际法则、区域利益、邻国死活于不顾。祭拜甲级战犯、否认“南京大屠杀”、拒绝向慰安妇道歉等等,均遵循了这一逻辑。 岛国根性其四:盲从心态。最后必须一提,自“八国联军”到侵华战争,一小撮军国主义分子得以肆虐,实与日本国民的群体盲从心态相关。周建高先生撰文指出:“就近代日本来说,人民、政党和政府,时常出现纷争,但是在对外扩张侵略中,他们是高度一致的,这也是日本民族集团主义的表现之一。”(注:周建高:《日本对外扩张中的人民》,《读书》2004年第6期。) 对此我有同感,日军侵华期间,政党、团体、企业竞相出钱出力且不说,连自命脱俗的佛教、神道等宗教诸派也多甘为爪牙,普通民众则打着“祈战死”旗号,妻送夫、母送子、姐送弟、妹送哥,一派争先恐后、全民皆兵的景状。 这种盲从心态来自何处?首先与日本的社会构造有关,依据中根千枝教授的“纵向构造”理论,万众唯天皇命令是从,整个社会缺少横向制衡功能;其次知识分子难逃罪责,中世以来日本的“士”专指武士,居社会统治阶层,所以侵华战争中极大多数作家讴歌“皇军”,对民众起到误导和煽动作用;再则集团意识也是元凶,日本民众被编入名目繁多的组织,成员之间强调行为划一,个人良知几近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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