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分成农是农业无产阶级在南部的变形,那么有更多的小农场主在分化的过程中沦为完全的农业工人。以中西部谷物带七个州为例,1880年至1900年间,农场主(包括租佃农场主、分成农)的人数从838,967人增加到1,073,911人,而农业工人总数,则从363,233人增加到631,740人,其增长速度大大快于前者(24)。到1900年,全美国的农业工人已达512万人,农场主(包括佃农)则为576万人(25),二者的数量已非常接近了。农业无产阶级人数的迅速增长,表明美国农业资本主义的阶级结构趋于成熟。 总之,随着美国资本主义加速走向垄断,整个农业已经“相当完全、相当显著、相当痛苦地依赖于资本”(26)。农业的商品化、机械化和资本化的程度越高,农场主就越失去对经济活动的支配权。正如列宁所指出的:“谁掌握着银行,谁就直接掌握着美国{K526102.JPG}的农户,也就间接统治着这些农户的全体群众。”(27)这种依赖和控制就确定了美国农场主在整个社会阶级结构中的地位。美国农场主集团为了避免沦为社会的最底层,进行了长达三十年之久的人民党运动,却仍然不能抗拒经济运动本身的规律。然而,广泛发展的租佃农场却为美国农业阶级结构带来了相对稳定的因素,农场主集团的多层次结构也使整个美国社会阶级结构更趋复杂化。 作为整个社会阶级结构最底层的美国工人阶级,在向垄断过渡的历史进程中,其构成也发生了一系列重大变化。这种变化的根本原因,乃是由于“现代工业……使工人的职能和劳动过程的社会结合不断地随着生产的技术基础发生变革。”(28)资本有机构成较高的重工业部门的广泛发展,造成了美国工人在各部门的构成比例出现重大变化。制造业、运输业、贸易业、采矿业和建筑业的劳动力,占全部劳动力的比重,从1870年的39.9%上升到1910年的50.7%,而农业劳动力从52.5%下降到31.4%(29)。另一方面,在制造业内部,旧的工业部门劳动力比重下降。如纺织工业工人占制造业工人总数的比重从1870年的5.5%下降到1910年的4.4%(30)。新兴的工业部门如钢铁、汽车、化学、电力等部门的工人比重则大幅度上升。正是在这些部门中,垄断企业占据着优势。因此,重工业部门的工人数量和比重上升,更反映出垄断确立对美国工人构成所产生的影响。 这种影响首先表现在非熟练工人开始成为产业工人的主体。联合大企业的机械化流水作业的迅速发展,使熟练工人的比重不断下降。到1900年,熟练工人共306万,仅占全部体力工人的30%;而非熟练工人已达734万,占70%,大大超过前者(31)。非熟练工人集中在机械化程度较高的垄断企业,是垄断利润的主要生产者,反映了这个时期美国工人阶级的基本状况。非熟练工人的主要来源是外来移民,其次是黑人和破产农民。在1880年至1914年间,进入美国的移民共2,100万人,大部分进入了北部工业城市。据统计,在1909年的美国21个主要工业部门中,近三分之二的工人是外来移民及其子女或黑人(32);在全部女工中,有90%的人的父母是外来移民(33)。大量移民造成非熟练工人来源充足,使垄断企业得以把非熟练工人的工资水平尽可能压低。在1896年至1914年间,美国全国人口平均收入提高了31.7%,全部雇佣人员的平均工资提高了22%,而非熟练工人的平均工资仅提高了7.3%(34),大大低于全国收入水平的增长速度。加上竞争性价格被垄断价格所取代的因素影响,工人的实际购买力在此期间下降了5%-6%(35)。不仅如此,非熟练工人的工作条件极为恶劣,伤亡事故达到骇人听闻的程度。仅在1913年,工人的事故死亡人数为25,000名,受伤人数达100万人(36)。失业率也是惊人的,即使在繁荣时期,仍有四分之一的工人处于半失业状态(37),萧条时期更不待言。事实证明,百万豪富的金字塔尖正是用千百万个非熟练工人的血汗堆积起来的。 美国工人构成的另一个重要变化是白领工人的人数迅速增长。垄断企业为了保证生产和流通各个环节的运转,雇佣大批非生产人员从事检验、核算、监督、信息传递、销售等业务活动。这些从事下层脑力劳动的雇佣人员即“白领工人”。1900年,白领工人总数约220万人;到1910年,达到374万人(38)。白领工人阶层的形成和数量增长,是垄断企业生产社会化程度提高的重要体现,也是社会阶级结构更加复杂化的重要表现。白领工人是“非生产性”劳动者。从表面上看,他们并不生产剩余价值;但是,剩余价值的实现是经由他们完成的。他们同体力工人的区别只是分工不同,二者的经济地位是一致的。他们的收入水平只相当于甚至低于熟练工人的工资,仅能维持其劳动力再生产。白领工人的某些成分和职能与新中产阶级颇为相似,但是白领工人并不是那些企业经理人员,而是低级技术人员、会计、出纳、打字员、电话接线员、秘书、推销员等,他们对企业的经营活动几乎没有发言权,更不能参加利润分割。因此,白领工人与新中产阶级在垄断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中所处的地位有本质的不同。 工人构成的另一个变化是工人贵族阶层的扩大。工人贵族的社会基础是熟练工人和工头。前者为了保存其既得的经济报酬而排挤非熟练工人;后者则为垄断资本家效命,执行着监督工人的职能。工头的数量随着垄断企业的发展而增多,在1900年到1910年间从162,000人增加到318,000人(39)。垄断资本家通过压低非熟练工人的工资来维持这两部分人的较高工资,使他们在生活方式和意识形态方面“资产阶级化”。工人贵族阶层的扩大,使美国工人构成更加复杂化了。 到1910年,美国工人阶级已经形成了三个主要部分。其中非熟练工人达991万9千人,熟练工人(包括工头)为431万5千人,白领工人为374万2千人(40)。由于各部分工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对立和争斗,以及原来就有的民族、宗教、地域等隔阂,加上改良主义思潮影响,使美国工人运动在进入垄断时期后走向低潮。尽管如此,美国工人阶级作为一个整体在社会阶级结构中的地位,仍然是任何别的阶级所不能取代的。 经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看出这个时期阶级结构变化的一些特点。首先,整个社会阶级结构变化的趋势是由自由竞争时期的梯形结构转变为垄断时期的金字塔形结构。 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以前,美国存在着广大的西部自由土地和广泛的经济机遇,使中产阶级获得长足的发展,在社会人口中比重较大。最富有的上层与中产阶级的距离不甚悬殊,从而在社会阶级结构上层形成一个相对平行的顶部。同时,由于雇佣关系尚未充分发展,社会的底层主要是黑奴,故结构的底部相对狭小。于是,整个社会阶级结构呈梯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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