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民营化政策过程的路径依赖
    两次民营化相隔十几年，中间正好跨越了日本“失去的十年”。从民营化改革政策的内容角度看，第二次民营化是第一次民营化的继续，其改革目的和性质是基本一致的。尽管两次民营化的背景、政策过程、民营化对象及结果不尽相同，但其共同点是，都不可避免地受到现存制度体系路径依赖的制约。
    （一）政策过程的目标与结论
    民营化改革的最终目的是通过民营化改革，调整国家经济职能和社会管理模式，建立“小政府”，充分发挥民间活力，实现社会经济效率最大化。在第一次民营化过程中，按照临调和国铁再建监理委员会的建议，日本国有铁道实现了分割民营化。1987年4月1日，日本铁道（JR）七公司宣告成立。长期以来困扰国铁发展的巨额亏损问题，随着民营化而化解。在清算事业团继承主要债务的基础上，铁道领域逐渐形成了公平竞争的均衡局面。与此相反，对于电电公社问题，经过1985年对民营化改革和1999年对日本电信电话公司（NTT）重组，虽然一定程度上实现了电信自由化和规制缓和，使新型企业大量进入电信领域，但NTT组织垄断问题却一直未能取得实质性进展，电信领域未能形成合理组织结构下的电信竞争格局。
    作为积极推动第一次民营化的财界、政界来说，基本上实现了各自的初衷，即通过民营化改革，开放国家控制的垄断市场，消除工会运动威胁，缓解政府财政危机。然而，从民营化的最终目的即提高社会总体效益角度讲，未必达到了最优组合，即未能通过民营化建立起新的社会经济结构博弈均衡。
    对于第二次民营化，虽然现在还很难直接定义其结果，但从其改革政策的制定过程来看，虚张声势较多，实质内容不足。道路公团民营化和邮政民营化虽然符合社会经济结构调整的客观要求，却可能严重冲击日本既定的利益集团统治体系，因而也必然受到来自既得利益集团的有组织反抗或消极抵制，致使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形式意义大于实质意义。
    （二）民营化改革的宿命
    第一次民营化是打破均衡的开始，第二次民营化则是建立新型均衡的必经阶段，但两次民营化都只是日本经济结构调整和社会转型的一部分，原有均衡格局所造成的路径依赖给予民营化改革以巨大影响和制约。中曾根内阁和小泉内阁都是战后的长期内阁，无论是中曾根康弘还是小泉纯一郎，虽然其个人魅力和执政能力足以影响日本政治走向，其民营化的蓝图虽然也不失为美丽，但其政策过程的结果也只不过是利益集团体制下的局部利益调整。在民营化改革的同时，伴随着日本金融体制、财政体制等变革，日本经济结构虽然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调整，但直接决定日本政治经济均衡格局的决定体制并没有发生改变，在“分割性多元主义”的利益集团决策模式下，民营化改革只能是以服从利益集团利益为终点。
    日本长期以来形成的“分割性多元主义”的利益集团政治，是导致现存国有企业或政府事业存在问题的根源之一，同时也是阻碍民营化改革的最大障碍。而实行民营化改革，是消除利益集团政治阴暗面的一个重要手段，因此，它必然要受到既得利益集团的强烈反对。对于企业来说，不管其采取什么样的经营管理方式，都必然需要一定的成本。民营化的目的正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节约交易成本，实现社会效益的最大化。在两次民营化的政策博弈中，由于受到现存制度下路径依赖的影响，民营化的旗帜更多的是被利益集团充作实现自身利益的手段，而民营化的自身价值含义却在一定程度上被忽略了，如同国铁民营化和道路公团民营化一样，其结果只能是以日本国民承担所有改革成本为代价。
    与日本相比，我国国有企业改革的任务更艰巨，问题更复杂。国有企业改革涉及整个国民经济格局和政府管理体制的变革，是中国改革事业成功与否的关键。如何在政策决定过程中始终把握正确的方向和战略，如何克服民营化过程中存在的制度性制约则至关重要。在通过民营化改革尽力实现社会效益最大化的同时，必须警惕滑入“坏的市场经济”⑧，坚决防止民营化政策的利益集团化和形式化，努力避免国有资产流失，真正建立起在公开、公平、公正等共有信念下的法治的市场经济秩序。
    注释：
    ①PFI（Private Finance Initiative），即将公共设施的管理、维护、服务等委托民间进行，充分利用民间的资金、技术和管理进行，1992年英国开始推行；PPP（Public Private Partnerships）是指通过向民间开放公共行政服务，进而降低成本，提高服务质量和水平。東北産業活性化セン夕一公共サ一ビスの民営化-民間活用（PPP）による地域営新時代、日本地域社会研究所、2005年10月。
    ②青木昌彦仕切られた多元主義を越えて、http: //www. rieti. go. jp/jp/columns/a01_0001. html/。
    ③日本計年鑑2007年、http: //www. stat. go. jp/data/nenkan/05. htm/。
    ④屋山太郎道路公団民営化の内幕-なぜ改革失敗か、PHP新書、2004年、36頁。
    ⑤North, D. C, Five propositions abowt institwtional change, in Jack knight and Itai Sened （ eds） , Explaining Social Institwtions, 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 1995, p. 23.
    ⑥1964年，日本政府曾组织临时行政调查会。1981年，日本政府又成立同名的临时行政调查会，人们将其称为第二次临时行政调查会，简称第二临调。
    ⑦川本裕子高速道路事業の民営化問題、八代尚宏官製市場改革所収、日本濟新聞社、2005年、52頁。
    ⑧钱颖一：《市场与法治》，《经济社会体制比较》2000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