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九世纪初期,美国还是一个扩张实力不足的新兴资本主义国家。在反对欧洲列强干涉拉丁美洲这一点上,美英有共同之处;但是,美国对英国本身对美洲的侵略,从来就是有戒心的。同时,美国资产阶级在立国之初,就对拉丁美洲怀有野心。正是从这些前提出发,美国并没有按照英国首相坎宁的意图去行事,而是根据自己的立场去行事的。 美国总统门罗在获得大使拉什转来的有关英国首相坎宁的建议后,采取了他的国务卿约翰·昆西·亚当斯对这个问题的立场。亚当斯在一八二三年十一月七日的日记中写道:“坎宁的目的似乎是要从美国政府得到某种公开保证,表面上是反对神圣同盟在西班牙和南美洲之间实行强力干涉;但实际上,也可以说特别是反对美国本身取得西班牙美洲属地的任何部分。”因此,亚当斯反对同英国发表联合宣言之类的东西以束缚美国侵吞拉丁美洲的手脚。……“如果我们同英国联合发表它所提议的宣言,那就无异于给它一个实在的,也许是自讨麻烦的保证来反对我们自己,而实际上得不到什么东西作报偿。”亚当斯认为,尽管目前美国还缺乏足够的力量去吞并拉丁美洲,但要考虑到将来的变化。我们(美国)至少“应该保持一旦事变发生时的行动自由,不要让任何原则绑住我们,这种原则可能立刻就会被用来和我们作对。”亚当斯支持门罗总统”反对任何看来是屈从于英国立场的方针,并提出这样的意思,即派遣一个特使去抗议神圣同盟的干涉。”亚当斯建议门罗总统,“向俄国和法国明确宣布我们的原则,较之充当一艘跟在英国军舰屁股后面走的小艇要坦率而高贵得多。”(22)亚当斯的立场,是更深刻地反映了美国资产阶级的立场。门罗总统决定美国不与英国联合行动,一八二三年十二月二日,门罗总统致国会咨文中明确宣布:“今后欧洲任何列强不得把美洲大陆上已独立自由的国家当作将来殖民对象。”神圣“同盟各国把它们的政治制度扩张到美洲的任何地区而不危害我们的和平与幸福是不可能的”,“我们坐视欧洲列强对它们(拉丁美洲新独立国家)进行任何方式的干涉而不加过问,也同样是不可能的。”因此,门罗主义虽然主要是针对俄国和神圣同盟的,但对英国也是一个警告。 门罗宣言对神圣同盟和沙皇俄国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英国资产阶级来说是一个挫折,对美国来说,是外交上,政治上的一个胜利。 正是由于英国和俄、奥、法的矛盾,以及美国门罗主义的抵制,特别是拉丁美洲各国人民的斗争,神圣同盟要大规模武装干涉拉丁美洲就越来越困难了。梅特涅虽在一八二四年还继续鼓吹召开全欧会议来商讨干涉拉丁美洲的事务,而英国首相坎宁则公开抵制这类会议,因此,沙皇亚历山大一世只能以“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痛苦心情去对待梅特涅的建议。不仅如此,英国还与阿根廷签订商约。一八二五年,英国正式承认阿根廷、哥伦比亚和墨西哥。美国则早在一八二二年三月八日就通过一条法律,承认美洲西班牙殖民地的独立。而西班牙在南美洲大陆的最后的殖民军据点--秘鲁的喀拉欧港堡垒,是在一八二六年一月二十六日才向玻利瓦尔军队投降的。可见英美两国在对待拉丁美洲的独立问题上,与神圣同盟是对立的。正是国际上英、美与神圣同盟的这些矛盾和对立,以及拉丁美洲人民的英勇斗争,使神圣同盟未能实现对拉丁美洲的大规模干涉。虽然这样,欧洲的反动势力从来未放弃武装干涉拉丁美洲的罪恶勾当。西班牙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始终准备通过武装干涉复辟它在拉丁美洲的殖民统治。一八二九年,西班牙又派遣一支数千人的殖民军去远征墨西哥;一八六四--一八六六年又武装入侵秘鲁。但都失败了。这些事实都有力地证明,欧洲的反动势力,至少是在整个十九世纪二十年代,是拉丁美洲独立的主要威胁。 四、门罗主义在当时充当了有利于拉丁美洲独立的“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 一八一○年--一八二六年的拉丁美洲独立战争,经历了艰苦卓绝的斗争。这次独立战争的时间比北美独立战争的时间长两倍多,斗争的激烈程度,也远比北美独立战争严重得多。特别是在墨西哥和委内瑞拉战场。人民群众在革命战争中付出了巨大牺牲。印第安农民、黑人奴隶、混血种人,即广大下层群众,是独立战争的主力。这是拉丁美洲独立战争能够取得胜利的根本原因。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在复杂的事物的发展过程中,有许多的矛盾存在,其中必有一种是主要的矛盾,由于它的存在和发展,规定或影响着其他矛盾的存在和发展。”(23)在这个时期,拉丁美洲社会的主要矛盾是民族矛盾,是拉丁美洲各族人民大众与西班牙殖民统治之间的矛盾。拉丁美洲各族人民与美国、英国之间也有矛盾,但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这种矛盾是次要的。直接严重威胁拉丁美洲各国独立的是西班牙和欧洲的反动同盟--以沙皇亚历山大和奥相梅特涅为头子的神圣同盟。毛主席指出:“虽然共产党是反对任何帝国主义的,但是既须将侵略中国的日本帝国主义和现时没有举行侵略的其他帝国主义,加以区别;又须将同日本结成同盟承认‘满洲国’的德意帝国主义,和同日本处于对立地位的英美帝国主义,加以区别;又须将过去采取远东慕尼黑政策危害中国抗日时的英美,和目前放弃这个政策改为赞助中国的英美,加以区别。”(24)毛主席的这些教导,能帮助我们理解拉丁美洲新独立国家与西班牙、神圣同盟、英美之间的关系和矛盾性质。西班牙、神圣同盟与拉丁美洲独立之间的矛盾在当时是主要的,是直接威胁到拉丁美洲独立的;而英美与拉丁美洲独立之间的矛盾在当时却是相对的,虽然英美两国政府对拉丁美洲诸国也是怀着殖民主义的目的,但在当时却并不去直接绞杀这种独立;相反,它是反对西班牙和神圣同盟去绞杀这种独立的。因此,英美与西班牙、神圣同盟在拉丁美洲独立问题上的矛盾,在客观上削弱了、破坏了西班牙、神圣同盟镇压拉丁美洲独立的力量;从而对拉丁美洲各国的独立是有利的。所以,门罗主义就其主观上说,它是当时殖民主义国家矛盾发展和激化的产物,并不是为了保护新生的拉丁美洲共和国;可是,它在当时确实充当了有利于拉丁美洲独立的“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正是因为这样,西班牙、神圣同盟是敌视门罗主义的,英国对门罗主义则带着无可奈何的愤懑心理,而拉丁美洲的进步舆论在当时是支持和欢迎门罗主义的。“门罗主义在拉丁美洲是普遍受人欢迎的。阿根廷宣称美国已成为西半球的保护人;哥伦比亚副总统桑坦德声称这个立场‘不愧为美洲自由的模范之邦的行为’。玻利瓦尔接到宣言消息的时候正在他的最后一场大战,即胡宁战役之前,他受到很深刻的印象。”(25)这些评论虽然是有些夸张的和片面性的方面,但它在一定程度上也确实反映了当时拉丁美洲独立战争领导人的心理和门罗主义在这方面的历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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