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发生于十九世纪后期的美国文官制度改革，究竟是一种什么性质的运动呢？我们通过对改革者成份的分析或许可以得出结论。以文官改革协会为例，它集中了相当数量的改革者，美国史学家曾对其执委会成员成份做过分析，发现它前期编辑、牧师、律师等占主要地位，而后期则商人、企业家的比重猛增。而且无论前期或后期，协会成员都属于社会地位相当优越的阶层。同时代人的观察也大致相同。1881年11月，《纽约时报》评论说：“直到不久以前，实业家们一直对改革不感兴趣。记者、专家，或多或少与公共事务有联系的人，总是试图使改革引起公众注意，让人们看到后果怎样。然而，数量可观的企业家只是在最近才给吸引过来。同样显而易见的是商业贸易和财政金融比工业生产更能与改革和谐共存。”（22）
    不过，同样很明显的是，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是出于对迅速发展的垄断资本的仇恨而加入改革行列的。他们认为政府机构不加改革的话，反垄断法就是一纸空文，因为垄断资本家能够通过竞选中的贡献而买到政府中的关键职位。这种人的思想代表了在垄断化过程中濒于破产、被吞并边缘的中小企业主的恐惧心理。
    而饱受“分赃制”之苦的广大下层劳动群众，一向是资产阶级国家转嫁财政负担的对象，因而对文官改革的要求又有自己的特色。七十年代初就开始了的“绿背纸币运动”及后来的人民党运动，都始终把清扫政府机构中的贪官污吏作为斗争目标之一。1874年，在绿背纸币党成立大会上，政纲委员会就建议成立一个“新的民有、民治、民享的政治组织来抵制联合起来的资本家对群众权利和利益的侵犯，来减轻赋税，纠正弊端并清除一下政府各部门。”（23）这对政府文官改革也是一股强大的压力。
    可见，文官改革运动是由各种复杂因素促成并在其作用下发展的。但是，如果进一步把改革运动与内战后工业和金融资本上升，特别是八十年代开始的垄断化过程相联系，事情就很清楚：“如同这个运动的成员一样，文官改革实质上是保守的，它的领导人无意进行任何革命。”（24）正如恩格斯在十九世纪末所尖锐指出的：“美国人早就向欧洲世界证明，资产阶级共和国就是资本主义生意人的共和国，在那里，政治同其他一切一样，只不过是一种买卖。”（25）因此，文官改革的实质不过是资产阶级自身进行的一种内部调节而已。但是，资产阶级通过这种内部调节，使整个资产阶级在共同利益基础上团结起来，尽可能吸引并集中各阶层的优秀人才，把联邦政府机构改造成为整个资产阶级管理的高效率的“企业化”组织，从而适应了美国由半农业半工业社会向工业化社会急剧转变的现实。
    到今天，美国文官制度已经确立一百多年了，当年彭德莱顿法所确立的基本原则在美国政治生活中的影响仍历久不衰。尽管美国资产阶级对文官制度又进行过多次调整，然而万变不离其宗。他们对文官要求越来越多的是什么呢？回答是：效率。
    注释：
    ①《列宁全集》第22卷，第1页。
    ②所引数字摘自Hoogeboom:OUTLAWING THE SPOILS,-A History of the Civil Reform Movement,1865～1883.University of Illinois Press,Urbana,1961.P.279.
    ③⑤⑧（11）（12）（13）（14）（15）（22）（24）同上书，P.1,4,25,1,8,15 ～16, 178,108,195,197.
    ④⑥⑦（19）（20）（21）Hoogenboom：《彭德莱顿法和美国文官制度》， 载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LXIV.No.2,Jan,1959,P.310,302,311,312～313,310,316～317.
    ⑨⑩（美）莫里森等合作：《美利坚合众国的成长》中译本，第1卷，第2分册，第850、252页。
    （16）THE AMERICAN NATION:A HISTORY,Ed.1935,V.23,P.201.
    （17）（18）怀特：《美国行政动向论》，1936年商务中文版，第294、321页。
    （23）［美］安·罗彻斯特：《美国人民党运动》中译本，第26页。
    （25）《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8卷，第56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