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汉代第四种宇宙模式(3)
竖直坐标轴为极轴。春分时,地体中心居于天球中心平面上的A处,地体北侧面中心与天球中心O重合(如图4)。之后,地体向南向东运动,到夏至时,地体位于天球中心平面的下方,地心位于点B处,地上表面与天球中心平面重合(如图5)。之后,地体渐渐向上向北向西运动,到秋分时,地体中心居于天球中心平面的C处,位置与春分时的位置相对,地体南侧面中心与天球中心重合(如图6)。之后继续向上向北向西运动,到冬至时,到达最北最西处,地体位于天球中心平面的上方,地下表面与天球中心平面重合(如图7)。将地体中心的运动轨迹进行模拟,则如下图8。 O为天球中心,A和C分别为春秋分时地体中心,B为夏至时地体中心,D为冬至时地体中心。则OA=1.5万里,OC=1.5万里。OE与DF亦皆为1.5万里。万里。则地体中心的运动轨迹为一个短轴为3万里,长轴为万里的椭圆,地心于二分二至时分别位于该椭圆的四个顶点上。 这样我们便完全明白了《尚书考灵曜》的地体运动理论:地体在天球内自西向东作闭合运动,地心的运动轨迹是一个以天球中心为中心,以3万里为短轴、万里为长轴的椭圆。地体春分时居于天球中心平面上,以后向南向东运动,夏至时达到东南方的顶点;秋分时又回到天球中心平面之上,以后向北向西运动,冬至时达到西北方的顶点。 《考灵曜》以地体的运转来解释四季星空的变化和太阳高度的变化,从道理上确实可以说通。但是,在具体数值上,《考灵曜》能否经得起检验呢?恒星的高度不一,计算起来十分复杂,我们下面仅通过计算太阳的高度来进行验证。 如图9所示,半圆代表半径为19.35万里的四表天球的上半部分,G点代表冬至时正午的太阳,下面南北方向的横轴代表四表天球的中心平面。依据《考灵曜》“正(月)日假上八万里,假下一十一万四千里”之言(24),则GH=11.35万里。大地为边长3万里的立方体,则KH=IM=3万里,GK=GH-KH=8.35万里。EG为四表天球半径,为19.35万里。则在直角△GHO中,=15.67万里。那么MK=OH=15.67万里。IK=MK+IM=18.67万里。tan∠GIK=GK/IK=0.447,则太阳高度∠GIK≈24°。而我们知道,冬至时太阳位于南回归线(约S23.5°)处,则洛阳附近(约北纬35°)的正午太阳高度应为31.5°,按《考灵曜》之模型计算的结果与之相差达7.5°,可知《考灵曜》此说在数值上误差较大。 此外,《考灵曜》还认为恒星天球春夏秋冬四季也分别向不同的方向运行,所谓“春则星辰西游,夏则星辰北游,秋则星辰东游,冬则星辰南游”(25)。则《考灵曜》认为,恒星、日月的周年视运动是地体与恒星天球两者反方向运动相叠加的结果。这就过度解释了这一视运动。如一年之内,地体自西向东运动一周,则从地面上看,四季星空从东向西运动一周天,若再叠加上恒星天球本身自东向西一周天的运动,则由地面来看,星空一年将运转二周天,这很明显是不符合事实的。 4.《考灵曜》“地动说”的宇宙论归属 关于《考灵曜》的宇宙结构理论究竟是属于浑天说,还是盖天说,也是学界争论的焦点之一。以陈美东为代表的早期科技史工作者认为当属浑天说无疑,其依据为:郑玄“注《考灵曜》用浑天之法”;孔颖达本着“疏不破注”的原则,对于《礼记·月令》郑玄注所引《考灵曜》及其注文,认为“当用郑义,以浑天为说”(26)。但从唐代开始,又有人将之归于盖天说,如杨炯《浑天赋》在讲盖天说时,引用的却是与《考灵曜》地动说相似的文字。李约瑟也认为:“《尚书纬·考灵曜》一书倾向于《周髀》的宇宙观。”(27)近年来李天飞等学者更以孔颖达“郑(玄)四游之极,原出《周髀》之文”的推测(28),以及《考灵曜》中“天以圆覆,地以方载”一句为证,论定《考灵曜》“地动说”属于盖天说范畴。(29)还有一些学者如李鹏举等,则认为《考灵曜》的宇宙论是“既在天体结构方面介于盖浑,又在天体运行方面超越盖浑的一种奇异模式”(30)。 笔者以为,研究《考灵曜》“地动说”的宇宙论归属,要先跳出古人定见的藩篱,突破盖天、浑天之争,仅仅从《考灵曜》的原始文字入手,进行比较客观的讨论。首先要明白,对于《考灵曜》的宇宙论归属,不能浑而论之。众所周知,谶纬资料杂糅诸家学说,甚至在同一种纬书中,也能发现不同学派的不同理论。《考灵曜》也是一样,其中既有浑天之说,也有盖天之说。以上我们从《考灵曜》的原文出发,客观地考察了其“地动说”部分的内涵。根据上述研究,笔者以为,仅就《考灵曜》“地动说”部分而言,其宇宙结构理论的确如李鹏举所言,是一种与浑、盖都不尽相同的全新的宇宙模式,我们可以视之为异于盖、浑、宣夜三家的第四种宇宙论。 首先,关于天地形状,李天飞引“天以圆覆,地以方载”作为其判定《考灵曜》宇宙理论为盖天说的论据,笔者却以为不然。天圆地方确实是盖天说的鲜明理论,但盖天说之天是一个像车盖、覆斗一样十分扁的不规则弧形结构,而并非是正圆。仅以此判定《考灵曜》为盖天说是不足为据的。再考察《考灵曜》对天之大小的定量描述,则天很明显是一个闭合的球体,否则何以有周长?再者,盖天说的天与地是密切相接的,为此王充还提出疑问:“今天运转,其北际著地者,触碍何以能行?”(31)天不能运,则地亦无运动的可能。可知《考灵曜》将“地动说”视为盖天说是不准确的。 以天为球体,似乎属于浑天说的理论。但通过上文的分析可以看出,《考灵曜》“地动说”的宇宙结构绝不仅仅像弹丸或鸡子那么简单,至少其天便是双重之天球,日月、恒星等处于不同的天球上。而且张衡的浑天说主张天动地静之说,与《考灵曜》“地动说”的地和星辰皆有四游升降运动的理论有着本质区别。从这些方面来说,《考灵曜》“地动说”也不属于浑天说。 《考灵曜》“地动说”之天有周长,说明其有着固定的形质。《考灵曜》“地动说”之大地也是有着确切形状的实体,这些都与宣夜说截然不同。这样看来,《考灵曜》“地动说”的宇宙论的确是与浑、盖、宣夜皆不相同的另一种奇异的宇宙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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