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1789-1791年法国国民议会①中的第二等级
第二等级是法国大革命的主要对象之一,然而,在1789—1791年的国民议会中,第二等级议员曾有过一定的地位和影响,并发生了分化,一部分第二等级议员走进了革命阵营,他们对国民议会各项工作的顺利开展以及大革命的深入发展都产生了一定的积极作用。认真仔细地考察第二等级议员在国民议会中的地位、影响和作用,对于我们深刻认识法国大革命的复杂性,对深入了解近代初期法国贵族势力影响的延续以及法国政治制度的特点,无疑都是十分重要的。 第二等级议员在法国大革命初期的国民议会中曾经占有一定的地位,具有一定的影响,这是我们以前所未曾予以充分注意的。 这种地位及影响首先表现在第二等级议员在国民议会各委员会中占有较高的比例。在国民议会中,主要的组织是议会各委员会。不同等级的议员可以同时进入一个委员会工作,同一个议员也可以在不同的几个委员会中任职。一个议员参与的议会委员会数目的多少,基本上反映出该议员在国民议会及其各委员会中的地位及影响的大小。同一个委员会中,各等级议员所占的不同比例,势必反映出不同等级议员对该委员会影响的轻重。第二等级议员在国民议会各委员会中占有较高的比例,而且,许多第二等级议员在好几个议会委员会中任职。据统计,在国民议会所有的议员中,有33人同时在4个委员会中任职,其中,第一等级议员有3人,占百分之九点一,第二等级议员有13人,占百分之三十九点四,第三等级议员有17人,占百分之五十一点五;有15人同时在国民议会中的五个以上的委员会中任职,其中,第一等级议员有1人,占百分之六点七,第二等级议员和第三等级议员各有7名,分别占百分之四十六点七②。上述统计数字表明,第二等级议员在议会各委员会中所占的比例远远高于第一等级议员所占的比例,同第三等级议员在各委员会中所占的比例比较起来,也不差上下,二者趋于平衡。 对国民议会中主要的兼职者的等级身份进行考察也表明,随着兼职其中的议会委员会数目的增长,这些重要的兼职者中,属于第二等级的议员所占的比例超过了第三等级议员所占的比例。在国民议会中,有4人曾在六个议会委员会中任职, 其中第二等级议员有2人,第一等级和第三等级议员各有一名;有3人曾同时任职于七个议会委员中,其中第二等级议员有2人,第三等级议员只有一人③。当然, 单纯的数字多少不足以全面地反映第二等级议员在国民议会各委员会中的地位及影响,但它毕竟是一个很具说服力的量化标准。 其次,第二等级议员在议会领袖中占有较高的比例。在国民议会中,主要的领袖是议长和秘书。议长每任一名,任期两周,他安排议会辩论的顺序,同意或拒绝某议员发表演讲。秘书每任三名,任期也为两周,他们负责对议会收到的各种文件、材料和信件进行分类,决定哪种文件、信件和材料送交哪个委员会讨论和处理。“所有这些职位都有很大的潜在力量”④,因此,议长和秘书职位常常成为各等级议员争夺的对象。第二等级议员在国民议会议长和秘书职位上拥有相当高的比例。国民议会最早的三名议长中有两位是第二等级议员,他们是奥尔良公爵和利安库公爵。整个国民议会时期,有33位被公认为重要的议会兼职者,33人中,第一等级议员有3人,其中只有一人担任过议长和秘书;第二等级有14人,其中有6人当过议长,9人当过秘书;第三等级16人,其中9人当过议长,13人当过秘书⑤。可见,第二等级议员在议会领袖中所占有的比例虽少于第三等级所占有的比例,却大大地超过了第一等级议员所占有的比例。 再次,第二等级议员在雅各宾派中也有一定的影响。在国民议会中,雅各宾派是最重要、最激进、对革命的进程影响最大的一个派别。该派主要由第三等级议员组成,但是,值得我们注意的是,一些第二等级议员也加入了这一派别,有些第二等级议员甚至成为该派主要人物。例如,在国民议会中,曾有7 名雅各宾派成员在议会的四个委员会中同时任职,7人中第二等级议员就有2人,第三等级议员有5人;有10名雅各宾派成员同时在议会中的五个以上的委员会中任职,10人中第二等级议员有4人,第三等级议员有6人。在1790年国民议会所列出的雅各宾派名单中,有16人曾任议会各委员会主席,16人中的7人是第二等级议员,6人是第三等级议员,另外3人是第一等级议员⑥。 第二等级议员占有的数量超过了第三等级这一雅各宾派的主要组成者所占有的数量。 最后,第二等级议员中王政派的组织水平在国民议会各等级、各派别中居于较领先的地位,甚至远远地超过了第三等级俱乐部的组织水平。第三等级的俱乐部在革命过程中起过很大的作用,但是这些俱乐部形式民主,组织涣散,原则松弛,集会随便,常常在咖啡馆中开会或从事其它活动,具有一定程度的自发性。第二等级的王政派却成立了一个可以做出最终决定的中央委员会,中央委员会常在其成员的家中开会,也经常在凡尔赛他们的办事处举行会议。后来,该派又成立一个附属委员会,其任务和职责是对属于该派的成员进行指导和监督。维里厄伯爵实际上担任了该派的督导角色,议员们可以在议会大厅的任何一个地方看到他在演讲、建议和发号施令,并用严厉的目光盯着王政派议员,以便看到谁投了赞成票,谁投了反对票。由于组织程度较高,王政派议员在议会投票和选举中经常统一行动,来自里昂的议员杜鲁克在谈及这种情况时说“王政派成员在投票时从未有过不同:毫无例外,他们全都一同起立或坐着不动以示表决”,据此,有人认为“王政派是这一时期唯一的系统组织选举和投票的派别”⑦。其结果是,在议会选举时,王政派经常取胜。1789年8月中旬以后,王政派不仅在连续四次的议长选举中获胜, 而且在一个相当长时期里控制着秘书职位,尤其是在1789年8月31日的选举中, 王政派包容了议长和所有三名秘书职位。 第二等级议员在国民议会中的地位及影响曾引起第三等级议员的关注和不安。罗克斯对议会将被第二等级议员的诱人的风度所征服而深感不安,他想知道第三等级议员应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以防止议会完全被第二等级议员所控制;帕瑞斯十分担心地指出有三分之二的议员受到了第二等级的影响;沃尼认为既然议会现在已处于被第二等级议员所控制的危险之中,第三等级议员应该立即行动起来,重新举行选举,以便选出一个全新的议会和一批全新的议员;来自布勒塔尼的第三等级议员们甚至“激烈地讨论准备彻底放弃被第二等级议员所完全控制的议会”⑧。上述第三等级议员们的这些言论虽有言过其实之处,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第二等级议员们在国民议会中事实存在的地位和影响。 第二等级议员所以能在国民议会中占有一定的地位,具有一定的影响,其主要原因是第二等级的多数议员受过良好的教育,具有从事立法工作,处理公共事务,组织党派团体等方面的经验,许多人曾担任过政府各级官吏,具有对付各种可能出现的变故的能力。正因为如此,许多议员尤其是许多第三等级议员对第二等级议员抱有一种敬畏心理,“多数议员,甚至包括一些未来的雅各宾激进派,对贵族都保持惊人的谨慎和恭敬”⑨。而且,尽管革命推翻了等级制度,但是,正如著名的法国大革命史学家马迪厄所指出的那样,“社会上的等级制比法律上的等级制更有结实的基础”,结果是,“资产阶级在相当长的时期中,仍不能不推选贵族出来做向导与领袖⑩。一句话,是当时法国的社会现实造成了第二等级议员在国民议会中的这种看似特殊却又是事实存在的地位和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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