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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修昔底德的人本史观(2)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浙江师大学报(社科版 龚郭清 参加讨论

通览《伯罗奔尼撒战争史》全书,修昔底德所说的“人性”,一般指的是人的自然本性(先天就有的自然欲望),“无意识”或“非理性”(人们没有自觉意识或没有公开宣布的,以自然欲望为基础的、力图摆脱文明束缚的心理驱力或心理状态,如占有欲,权势欲,报复欲,嫉妒,贪婪,傲慢,等等)。例如,“图利的普遍欲望”,(21)“希望取得更多的利益”(22)“想扩充自己的利益”,(23)“城邦和个人一样,都是天性易于犯错误的,”等等。在修昔底德看来,正是对进一步利益的无止境追求,正是这种不同人对利益无止境追求所引起的争执和冲突,最终导致一场“希腊大灾难”,并使这场灾难延续了一个很长的时间,修昔底德认为,“使战争不可避免的真正原因是雅典势力的增长和因而引起的斯巴达的恐惧。”(25)在论述战争中各城邦所发生的“革命”暴行时,修昔底德说, “贪欲和个人野心所引起的统治欲是所有这些罪恶产生的原因”。(26)修昔底德的话可说是语重心长的:
    在各城邦中,这种革命常常引起许多灾殃——只要人性不变,这种灾殃现在发生了,将来永远也会发生的,尽管残酷的程度或有不同;依照不同的情况,而有大同小异之分。(27)
    同样,在修昔底德看来,曾经一度繁荣辉煌的雅典城邦走向毁灭的原因是由于雅典人(包括一般公众和个别城邦领导人)的贪婪、野心、残暴、傲慢。雅典人对同盟国“进行严重的压榨,因此他们丧失人心”,(28)他们的帝国“是一个对居民统治的暴君统治”,(29)希腊各邦“一般的情绪都对雅典人感到很气愤”;(30)雅典人总是“想取得更多的利益”,(31)愚蠢地发动西西里远征,而“他们大部分的人不了解这个岛的大小和岛上居民(希腊人和土著)的人数;他们不知道他们现在所要进行的战争是和他们跟伯罗奔尼撒人所进行的战争几乎同样巨大的规模”;(32)权力腐蚀一个民族的心灵,顺境鼓励一个城邦的贪欲,修昔底德写道:
    当时雅典的繁盛使雅典人认为无论作什么事情,他们是没有不顺利的;可能的事和困难的事,他们都同样地可以作到,不管他们运用的军队是强大的也好,完全不够也好。他们在许多方面的意外成功,使他们产生这种心理,认为凡是他们所希望的,他们就有力量得到。(33)
    他们公开兜售“强权就是真理”的理论,鼓吹“自然界的普遍的和必要的规律,就是在可能范围以内扩张统治的势力”,(34)“合乎逻辑的方针就是对自己有利的方针”,(35)宣扬“弱者应当屈伏于强者,这是一个普遍的法则”,(36)“强者能够做他们有权力做的一切,弱者只能接受他们必须接受的一切”,(37)等等。傲慢产生各种罪恶和灾难,傲慢导致一个伟大民族的瓦解。“自以为权力在握而骄傲自大是一种罪孽,最受希腊人憎恨。”(38)“如果悲剧作家说的对的话,傲慢或hybris必然招致惩罚”,(39)不过,可悲的是, 现在这一自然法则的作用对象已经是修昔底德自己的祖国了,而不再是希波战争中狂妄自大的波斯统治者。
    综上所述,修昔底德认为,人性给一定历史环境中的人类活动及其结果提供最关键或最终的解释。所以,巴勒克拉夫也就有理由认为,“修昔底德早就认为,历史解释的最终关键在于人的本性。”(40)斯塔尔也说,“对于修昔底德来说, 历史是人性的产物”。(41)
    在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一书中,“人性”还可以指人的文化属性,亦即后天习得的、适应于一定外部环境的稳定的行为方式——“性格”。例如,尼西阿斯说,“咱们雅典人的天性是难以驾驭的”;(42)科林斯人对雅典人和斯巴达人不同性格及其结果的说明,其中批评(尽管有失公允)斯巴达人说:“你们的天性总是想作得少于你们的力量所能够作到的;总是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管这个判断是多么健全的;总是认为危险是永远没有办法可以挽救的”;(43)修昔底德认为,由于性格的差异,“斯巴达人证明是雅典人最有益的敌人”,(44)等等。这种人的文化属性(可以说是第二天性)为人类历史事件的发生和发展提供了某些具体解释,说明人类历史的具体形态,说明人的活动的具体方式。
    布莱萨赫说:“希罗多德叙述希波战争,是一个希腊人胜利和光荣的时代的历史学家;修昔底德叙述和分析伯罗奔尼撒战争,是希腊人自我毁灭的时代的历史学家。”(45)如果说,希罗多德看到的是一个充满希望、实现正义的时代,是一个证明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原则的时代,(46)是一个自己祖国(希腊世界,特别是雅典——可以说希罗多德精神上的祖国)走向自由和繁荣的时代,那么,修昔底德看到的则是充满灾难、弱肉强食的时代,是一个“通常那些最没有智慧的人表现得最有生存的力量”的时代,是一个自己祖国(希腊世界,特别是雅典)走向“无道”和毁灭的时代;如果说,希罗多德是自己所记载的时代的热情洋溢的歌手(以保存人类的“丰功伟绩”为己任),是人间正义原则——“天道”的见证者,那么,修昔底德则是自己所生活的时代的刻骨铭心的警钟,是人类罪恶和灾难的无情解剖师。
    为了完成精确记载、说明或解剖人类历史的任务,修昔底德努力追求真实,竭尽全力揭示历史的真实因果关系,因而有人称他为西方史学史上第一位具有求真精神的历史学家;(47)为了“寻求真理”,他创建了一套比较系统的史学方法,因而成为一位“历史学家的历史学家”。(48)
    皇天不负苦心人。作为一位历史学家,修昔底德的成就为人们所公认:“他的分析证明他有能力揭示出城邦弊病、希腊腐败的原因,就象后来的亚里士多德一样”;(49)“修昔底德经常被人称誉为‘科学的’、 公正的历史学家中第一位和最好的一位”;(50)“他的权威是任何其他的历史学家所难以匹敌的”。(51)
    修昔底德达到了自己的目标:他为人类创造了一份永恒的财富,他的成果“垂诸永远”。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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