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帝国的衰落和灭亡是最为现代人着迷和震慑的古代世界最重大的事件。它标志着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始。罗马帝国衰亡的兆端,很早就已在雅典有多方表现。随着罗马皇帝的大军踏上希腊的土地,以城为邦的时代就已完结。但雅典离开古典传统的距离从未象罗马帝国离开共和国那么远。雅典是旧希腊和希腊世界公民传统的代表。 虽然希腊城邦社会、文化在罗马还没有大扩张时就已经达到了颠峰,但是希腊罗马的历史还是有重叠的。罗马与希腊古典城邦的关系很独特。罗马人好学,希腊文明创造的灿烂文化,经罗马人之手,更加发扬光大。希腊文明的成就,很早就渗透向罗马。罗马人或直接从意大利南部的希腊殖民城邦学来皮毛,或经埃特鲁斯坎人之中介而对希腊文化略知一二。而罗马人与希腊文明真正的衔接,得从公元前3世纪算起。 希腊(Hellenes)这个词起初只是一个部落的名字。罗马人在何时以及如何与希腊本土有了联系还是个悬案(注:J.T.Roberts, Athenson Trial-The Antidemocratic Tradition in Western Thought,Princeton,1994,98.)。罗马人初识的希腊只是一弹丸之地,他们所知道的希腊人只是居住在意大利和西西里“大希腊”(Magna Graecia )的来自希腊比奥提亚小城格瑞亚(Graea)的殖民者, 他们定居在那布勒斯湾的库麦(Cumae)。公元前6世纪时希腊的陶器已经出现在罗马。公元前5世纪时,罗马人已经崇拜希腊的丰产女神德莫特, 并于公元前431年始崇拜阿波罗。公元前349年希腊海盗侵犯拉丁姆海岸。 公元前3世纪初,罗马派使者觐见亚历山大大帝。公元前270年, 因为同埃庇如斯的皮洛斯的战争,希腊吸引了罗马人的注意力。公元前216 年坎尼战后,罗马人到希腊的德尔菲求喻。罗马的将军们在征服南意大利或东地中海的过程中,带回了大量战利品,其中就有希腊雕塑作品和书籍。而被带到罗马的喝过希腊墨水的人便成了罗马贵族的家庭教师。随着罗马的繁荣发展,许多东方人也纷至沓来。有钱的罗马人,都要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子弟赴希腊留学。罗马人无论承认与否,确实从希腊人那里学到不少东西。就说活着便为自己写好墓志铭这事吧,也是希腊人的习惯而罗马人引为时髦的做法。 希腊文化的渗透是多方面的。公元前300年, 第一位希腊面包师从西西里来到罗马。不久,手艺精湛的厨子也紧跟着出现在罗马,竟至一位诗人写下了“论美食艺术”。在重大节庆的仪式中表演戏剧的习惯也逐渐为公众喜爱。公元前252年,西叙翁的政治家阿拉图(Aratus )乘罗马人的船到了叙利亚(注:Plutarch,Aratus 12.)。大约同时, 被释奴Livius Andronicus 开始把《奥德修记》翻译成拉丁文并将希腊戏剧改编介绍给罗马观众。公元前240年, 为了庆祝第一次对迦太基人战争的胜利,罗马上演了首场戏剧。这样在罗马,有时表演罗马题材的悲剧,有时表演希腊风味的喜剧。 公元前3世纪以后,罗马人深受希腊文化浸染,接受希腊教育, 读希腊文学作品,研究希腊的雄辩术和哲学。许多罗马人的希腊文同拉丁文一样好。但是,希腊文化的大举“侵入”并非一帆风顺,罗马人也是很重传统的。西塞罗的祖父就曾对希腊文化表达过看来很有些疾恶如仇的态度。他说,“我们这的人就像是叙利亚的奴隶,他们对希腊了解得越多就越卑鄙”(注:西塞罗,《论演说家》(Del'orateur),II.256.)。加图本人学过希腊文。到他的儿子时,罗马人已经可以自己教育自己的孩子了,但是他们仍然愿意把子女送到希腊求学。克拉苏和安提尼乌斯都曾在雅典学习过,西塞罗和恺撒等人也在雅典和罗德斯留学过。在西塞罗和奥古斯都的书信中,充斥着大量希腊词汇。尽管对当时堕落的希腊的议论是罗马人的一个话题,但是对以往希腊成就的赞美还是不绝于耳。加图自诩曾在雅典用希腊文表达对往昔雅典古典美德的钦佩。加图虽然告戒儿子不要沉迷于希腊文学,以免其腐蚀败坏一切之后患,然而他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得益于希腊艺术和学问匪浅,言语之中,常不自觉地流出希腊格言。老加图曾力主将希腊哲学家赶出罗马,可是希腊哲学还是在罗马站住了脚。强调自我克制、为国尽职尽责的斯多葛主义盛行。柏拉图和伊壁鸠鲁学派也有信徒,特别优秀的学生到雅典等地的高等学府研习法律、哲学或修辞学。无论这些人住在高卢或叙利亚,基本教育宗旨是承继希腊的,因而各地受过教育的人都具有了同样的思想。在西部行省用拉丁文授课,东方则盛行希腊文。到公元2 世纪,在罗马会两种语言的人日益减少,当时的皇帝哈德良倒是更喜欢用希腊文写作。 共和国末期,罗马人有了自己的文学。维吉尔的《农事诗》体现了希腊赫西阿德以来直到加图、瓦罗的古代西方农业著作的传统。诗人的最后一部未及定稿的大作--《埃涅阿斯》史诗的结构、主题、乃至个别情节,显然是模仿荷马的手法,却也不失其罗马风范。《埃涅阿斯》以特洛伊王子埃涅阿斯从陷落的特洛伊城逃出的第七年开始,埃涅阿斯在意大利西海岸登陆,仙女引他进入冥界,他在那里看见了特洛伊战争中阵亡的英雄们,其中也有他的父亲安齐赛斯,安齐赛斯把罗马未来的命运告诉给他。罗马人相信,他们的祖先罗慕洛是罗马城的奠基者。但是,世居拉丁姆的人们却认为他们是特洛伊人的后裔。一些罗马贵族也声称,他们的祖先来自特洛伊,这其中就有犹利这支大姓。维吉尔只好用埃涅阿斯这一形象把上述情节联成一体。于是,埃涅阿斯就通过犹利而有了包括恺撒、屋大维等在内的无数子孙。贺拉斯的颂歌,有模仿希腊抒情诗人萨福和阿凯攸斯的手法,也深受亚历山大里亚诗风的影响,具有明显的希腊化讽刺诗的技法留痕。他也借鉴品达的诗情和阿那克来翁的遗作。奥维德曾访问过雅典,他的《变形记》基本上是将希腊罗马古典世界和近东的传说故事搜集、加工而成。奥维德以其丰富的想象,大胆独辟蹊径,妙语连珠,把古老的神话传说极其自然流畅地串联起来,使其按时代发展,从混沌到秩序,直到最终极的变形--尤利乌斯·恺撒的神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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