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开展个人生活史研究的资料依凭:兼论个人档案与其他史料之比较 傅斯年曾言:“史料的发见,足以促成史学之进步,而史学之进步,最赖史料之增加。”[5](P334)梁启超也曾言:“史料为史之组织细胞,史料不具或不确,则无复史可言。”[6](P44)因此,研究和发现真实的社会生活,就必须利用可靠、翔实的研究资料。与上古史、中古史相比,当代中国历史研究不是资料不足的问题,而是资料繁多,甚至多到人们无力、无法将其收集完全,这就需要我们尽可能地采择最权威、最真实、最有说服力的资料来说明问题。 就个人生活史研究的主要资料而言,大致包括当事人的日记、书信、回忆录等私人记录,田野调查资料,个人档案等三种,三者的真实性、生动性和权威性各有短长,若单纯依赖一两种资料进行研究,很容易以偏概全,难以得出准确的结论;只有把三者比照而观,取官方档案和民间文献互证的研究方法,方可取长补短,比较客观、全面地呈现出一个个鲜活、生动的人物形象,提升个人生活史的研究水平。然而,一些学者在研究个人生活史时,往往存在着不善于采择资料的问题。或照搬西方私人生活史研究的理论和方法,过于偏重田野调查,或强调使用日记、书信等私人记录和回忆、访谈等资料。虽然这些资料均属亲身经历或耳闻目睹的事实,较好地保持了史料的形象性和生动性,但私人记录难以避免诸多避讳或矫饰,口述史料、回忆录等亦有事后追忆的先天不足,基于口述者个人情感的偏向、记忆的误差或其他隐情,易生无根之谈,自然其史料的真实性和客观性大打折扣。即便参照报刊文献,但因其过于注重政治性、宣传性而时有报道失语或报道失真的现象。如1959-1961年三年困难时期报道就是典型的事例,那时许多地方出现了饿死人的现象,但报纸上依然是胜利跃进的热闹场面。显然,以片面、不确的资料为研究依据,无法得出真实和客观的结论。 与之相比,个人档案比其他民间记录的史料价值更高,具有原始性、真实性和唯一性等特点。它反映了长时段的生命历程,比较全面地记录了个人经历、思想等发展的重要节点,展现其工作、生活乃至家庭等情况,甚至有个人向组织汇报而不能向他人(包括家庭成员)言说的隐秘等内容。同时,人事档案中的思想汇报、组织结论等无一不是历次政治运动的产物,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一些重大历史事件。因此,个人档案在很大程度上可弥补私人记录、田野调查等缺陷,诸如补全人名、日期和其他一般人容易遗忘的节点,校正口述史料的失真、失实的偏差处,为口述者提供回忆的线索,甚至不乏形象、生动地反映了工作和生活的事例,如果善为利用,以其作为个人生活研究的基本史料,再综合日记、书信和田野调查等资料,必然使个人生活史研究得以深入和展开。 当然,个人档案也存在着若干缺陷,使用时需要注意辨别。大致分为三个方面:一是个人档案覆盖面小,除了干部、工人、学生和军人以及所谓的地、富、反、坏、右等阶级敌人外,绝大多数农民没有个人档案;二是人事档案是官方对个人的选择性记录,记载的内容不够全面,不同时期的记载内容详略不一,一般在退休后即停止更新,不能覆盖主人的一生;三是个人档案记载信息可能存在若干误差,乃至可能是冤、假、错案,严重的还有人为捏造和造假等问题。因此,研究者在利用档案时不应过于迷信其权威性,而是尽可能全面地占有其他资料,综合党和国家的宏观政策、日记、书信、口述史料、报刊等其他文献,进行比较和分析,或许这样可以比较真实、客观地认识个人生活史的全貌。 由是观之,个人档案记录了社会民众的工作和生活历程,是当代中国个人生活史研究中弥足珍贵的基本史料。研究者应充分挖掘、利用好个人档案资源,如实地讲述寻常百姓不平凡的故事,还原历史真相,这样才能有助于梳理历史演变的整体线索,反映当代中国社会缓慢而深刻的巨大变迁。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