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关心的问题,其最终的结论是意识形态和观念性质的,但莱布尼茨等17、18世纪的哲学家和19、20世纪的哲学家不同,他们研究的对象要“广谱”许多。“文艺复兴”以后很久,欧洲学者一直保持着“百科全书式”的博学,所谓“学者”,就应该是“A man who knows everything”。莱布尼茨、伏尔泰,这些启蒙思想家都是维科《新工具》意义上的“世界历史”学者。18世纪的维科要求把“欧洲历史”放到“世界历史”中;我们今天则要求在更大的范围内,把东、西方分开叙述的“世界史”放到一个融会贯通的“全球史”中来理解。 莱布尼茨、伏尔泰都想弄清楚中国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种:他们有什么思想?和欧洲人有没有共性?如果人类在起源和迁徙中都是一体,那同一性的基础又在哪里?莱布尼茨们通过如此“广谱”的研究作了结论,他们这些开明派都认为东、西方文化之间没有本质差别。中国人的儒家思想,正是当时欧洲人最为迫切需要的精神,即一种自然神学。启蒙思想家们都认为欧洲人裹在《圣经》的章句和概念中走不出来,中国人则不那么教条,早就有了自然主义的神学思想,即根据自然理性来想问题。这种“自然神学”可以带他们走到理性的道路上去,这是对中国文化的很大的赞美,不无自我想象的因素。 我认为,莱布尼茨、伏尔泰对中国文化的赞美,表达了他们对欧洲自身文化的诉求,借他人之酒,浇自己心中的块垒,和20世纪一心“西化”的中国启蒙思想家也差不多。但是,一个很大的差别是莱布尼茨、伏尔泰对中国文化的物质形态非常关注,大家可以看伏尔泰的《风俗论》,其中对中国地理、气候、物产,甚至对长江三角洲的生产方式,都有非常细致的研究。利玛窦、龙华民,以及在华耶稣会士的“汉学”研究,一直是和中华文明的物质形态研究结合在一起的。因此,我们今天在这里把“中学西传”和“中物西传”合并研究,把中西文化交流的精神形态与物质形态兼做考虑,是很有意义的。一个好的思想史研究,就是回到历史本身,然后就能回到历史原因——观念力量的本身。看今天会议的框架设计、题目搭配和方法创新,就让人有回到历史,回到历史原因的感觉,感觉到一个“广谱”的全球史研究正在展开。 (作者为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宗教学系教授。本文根据2016年12月10日复旦大学历史系主办“中国知识和产品在西方的传播和影响”国际学术讨论会开幕演讲整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