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康熙间顾嗣立秀野草堂刻本《温飞卿诗集》曾益注,卷四第二叶《重游东峰宗密禅师精庐》“葱岭还应见宋云”句注,初印本引《晋书·天文志》“宋云如车”及沈约《宋书》,当属曾益注。宗密禅师与“南朝刘宋的云”及葱岭之间并没有关联,这一解释让人莫名所以。后印本此注有修版,删去曾注,改为顾嗣立注,文字如下: 嗣立案:《传灯录》,达磨葬熊耳山,起塔定林寺。其年魏使宋云葱岭回,见祖手携只履,翩翩而逝。云问:“师何往?”师曰:“西天去。”云归,具说其事。及门人启圹,棺空,惟只履存焉。诏取遗履少林寺供养。按此处之宋云为人名,北魏胡太后曾派遣他与比丘惠生如西域求佛经,载于《资治通鉴》卷一百四十八。杨衒之《洛阳伽蓝记》卷五附有一篇《宋云家纪》,近代以来有丁谦、法国人沙畹(E.Chaⅴannes)、张星烺三家注释,大家可以从中了解其人之梗概。达磨于葱岭见宋云事,先见于《传灯录》,后又收入《五灯会元》。结合温诗来看,原注有支离附会的毛病,经过校改的注文更为合理。本书所知有三种清翻本,“宋云”注文字均作“嗣立案”云云,知从原刻后印本出。 清康熙缪曰芑双泉草堂刻本《李太白文集》,有黄纸初印本,与常见的白纸后印本文字违异处不少。开卷第一叶李阳冰《草堂集序》,初印本作“穷蝉至舜,七世为庶”,后印本改为“五世”。这句话典出《史记·五帝本纪》: 虞舜者,名曰重华。重华父曰瞽叟,瞽叟父曰桥牛,桥牛父曰句望,句望父曰敬康,敬康父曰穷蝉,穷蝉父曰帝颛顼,颛顼父曰昌意,以至舜七世矣。自从穷蝉以至帝舜,皆微为庶人。从上述出典来看,穷蝉至舜应为五世,后印本的文字更说得通。但缪本系从宋蜀刻本翻出,查对一下今藏日本静嘉堂文库的宋蜀刻本,此处正作“七世”。将全书细校一过,发现缪刻初印本有多处与宋蜀本相同,后印本已校修改正。这是翻刻本有初印、后印之别,初印本文字接近原本,后印本校改的例子。 四 讲到这里,有人要说了,“刻与印结合研究法”只是将翻刻与其底本的不同印本进行对接,看起来一点都不难,效果又好,过去为什么少有人用? 首先,这里有个逻辑思维的盲区。关于古书版本的传递,大家过去认为是一个版本与另一版本之间的继承,这种理解肯定不准确。因为,“版本”是一个集合概念,从同一副版片刷印出的若干印本,都可归于这个版本。后人翻刻古书,在确定底本时,无论是有意选择还是随机抽取,只能是以原刻本的某一印本———而非以一个抽象的版本———为据。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