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10月下旬,广州、武汉相继失陷,越南海防成为中国在太平洋上唯一可以依靠的码头。原来经过香港内运的公私物资,大量涌入海防,码头仓库货物充塞,沿江马路机器材料堆积如山,海防港务局因存货过多,无法疏散,竟限制货轮入口。我公私机关单位则竞相抢运,滇越、越桂铁路、南镇公路都成为转运的生命线。为了抢到车皮,各种贿赂、公私不分、大发国难财的情况时有发生。与此同时,因国内各种机构纷纷到越南设置临时机构,一批商人也随之入越,河内突然间成为一个重要的政治中心,一时间歌舞升平,出现空前繁荣的景象,据说当时行政院院长孔祥熙曾三令五申要求大家检点,但是约束力很小。战争期间,很多人期望可以找到一个偏安的居所,即便是昙花一现。 抗战初期,兵工署曾定购一大批兵工器材和军火,那时留存在海防的机器材料尚有一万多吨。之前军政部已决定在昆明附近建立四个兵工厂,从东南沿海内迁的兵工厂也纷纷在黔桂两省寻地重建,设备材料成为重要的战略物资。昆明、重庆的兵工厂均等待这批器材开工,而日军又派机炸毁了云南境内开远和河口的铁桥,导致铁路中断。俞大维鉴于情况急迫,报请蒋介石统筹运输办法。蒋命宋子良亲赴河内,主持西运处的工作。在这个关键时刻,蒋亲自干预,派宋家的子弟坐镇,解决问题,体制的薄弱也可见一斑,好在宋子良不辱使命,抗战初期,西运处的成绩卓著。 父亲代表兵工署专设机构与西运处配合,铁路当局也要予以配合,公私物资凡经过滇越铁路,均由西运处统一调配。他当即决定所有铁路平车,全装兵工机器,直运昆明,而汽油、五金材料,亦列入优先起运。在铁桥修复过程中,因车辆紧张,宋子良与父亲只能乘汽油车到开远查看抢修情况。他们决定在铁桥修复之前,先将重要器材运入我过境河口储存,等待接转。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解决,法殖民政府还要从中作梗,他们看见中国的军用物资堆积在海防,早已垂涎。特别是机器设备,觊觎最久,其中多是德制设备,他们即宣布德国制造的商品不准通过,将大批机器设备扣留。事实上这些设备早于欧战发生前就运存于海防,等待转运。法殖民当局不顾事实,仍然视同敌货,企图没收。中国政府与法国政府交涉再三,法方才同意由行政院长孔祥熙在货单上签字,方可放行。就在起运前夕,一日法军部忽派军官到海防仓库,借口军事需要,不许德制机器起运,一再交涉,毫无结果。父考虑到时间紧迫,不能再靠旷日持久的正式程序和谈判,遂即与法军部直接商量,凡同类的工作母机,其数量较多者酌借一部分给法军,其余的即由我起运,他们同意了这个决定。最终借给他们十几部新式铣床和其他零星机械,由法总督府与我驻河内领事馆办理正式借用手续。其余被扣的一千多部重要机器加速运到昆明,让各新办的兵工厂得以开工生产。事后父报告兵工署,重庆方面同意追认这个做法。父亲的随机应变、当机立断,给上级留下了深刻印象。 遗憾的是,因滇越铁路轨窄(一米轨距),货车载重仅二十吨,隧道太小,不能通过大型机械。兵工署原来采购好的几部水压机无法运入昆明,又不能从广西运到内地。曾计划在我国过境的河口附近、红河边上设一分厂,但考虑军事风险,没有实行。这些设备一直弃置在海外,不知为谁利用? 从此之后,除法国制造的武器外,各国军火都不得假道越南,而法人供给的武器数量又少,因此从海外援华武器的途径就由滇缅公路取而代之,但是机器材料仍由滇越、越桂线转运。 1939年9月,英法对德宣战,11月日军侵入南宁,南镇公路全线失陷,滇越铁路变得异常拥挤,当时滞留在海防、急待入境的车辆高达五千辆以上。幸好正在修建的田岳和河田公路,已接通越南的高平,虽未铺路面,仍可勉强通行。日军侵占龙州后,已无力前进切断这条新建的公路,但仍派机轰炸,阻挠行车。由谅山至高平的公路,因路面狭窄,只能单线行驶,法殖民当局还要规定每日只能通过五十辆车,限制中国的抢运。我运输车队虽时有损伤,仍坚持昼伏夜行,未曾间断。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