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前后国民党政府修建了不少兵工厂,但从未计划自己设厂生产原材料,其需求全靠外国进口,父亲对这一点始终耿耿于怀。抗战爆发后两年,存货和刚进口的物资,几乎全部用尽,重庆各兵工厂急待进口的原材料开工,请求河内空运接济。但当时空运能力有限,而公路运输又有太多的规章,须分段接转,费时费力,且错误甚多。父亲与西运处商定,将急用的兵工材料装卡车百辆,由海防经广西的新公路直驶重庆,以应急需。兵工署对于如此长途行车,颇表怀疑,但历时不到一个月,凭着司机的勇敢机智,冒着敌机轰炸,仍安全到达,毫无损失。这种办法一致持续了三个月,直到中越交通线又被法方封锁。 在父亲的回忆中,对中越职工、华侨同心协力、昼夜工作,完成抢运任务,表示了深情地感谢。据冯君锐回忆,当年从香港、湖南、广西、贵州、四川和云南招收、培训了上万名司机,由陈嘉庚招募回国的南洋华侨机工就达三千余人,保证了各条线路上五千余辆车辆的战时运输。 1940年6月,法军战败,法国政府向德国法西斯投降,但是法在印度支那的殖民政府仍有相对的独立性。日本要求法在越的殖民政府停止中越运输线,并派人监视封锁中越边境,法殖民政府竟然接受了日本的要求。我存于越南的公私物资尚有十余万吨停留在海防各地,当时唯一的出路是转往缅甸,从仰光转运,谁知英国殖民当局也接受了日本的要求,封锁滇缅公路三个月。国民政府本希望英法政府遵守国际条约,不至于投石下井,谁知结果如此!后中方也曾想办法从其他渠道转运,但进展不久,因日军继续进军而不得不停顿下来,至此中越交通线完全断绝。 据父亲回忆,从1937年9月到1940年6月,经越南和滇桂两省的铁路公路运入中国的物资约在四十万吨左右,其中除苏联援华的武器外,其余则以设备、原料为主,数量最大的是飞机汽油和其他燃料油料,极大地支持了抗战初期的战争。 中法日的角逐,越人的态度 日军兵临越南时,要求与法殖民政府签订《日法军事协定》,但法方态度暧昧,没有马上答应,中国政府则积极争取法方与中国合作抗日。当时中方驻越的机构推总领事许念曾面见印度支那总领事德古,探询他对日军的态度。德古提出:“假使法人抵抗日军的侵犯,中国方面究将给予怎样的支援?”领馆将此情况电告重庆政府,立即得到回电:“如法军与我合作抗日,我政府决定派九师兵力援助。”但是,法当局得到通知后,仍迁延观望,不做决定。我驻越机关鉴于情况紧急,推举父亲飞重庆面见参谋总长何应钦,报告越南情况。经何转告蒋介石,要父亲于次日返越,邀请法方派军事代表到重庆面商。父亲赶回河内,即由许念曾面告德古,并留专机等候他的代表飞往重庆。经过半天的对话,法当局暴露实情,原来他们已准备接受日人的要求,拒绝同我国讨论合作了。 不久,日军由广西边境侵入越南。法军中的越南官兵,乘机革命,纷纷起义,于是日军很容易地包围了谅山。驻在海防的日舰也采取行动,日空军更是用法国制造的飞机,向海防、河内投弹。父亲说:“法国殖民者养尊处优,素无斗志,军事设施,只作镇压越南人民的工具,实无抵抗日寇的能力。并且外震日军的勇猛,内惧越人的革命,尤怕我军入越,华侨合作,法人地位根本动摇,所谓备战求援,不过是故作姿态,以欺骗国际视听,掩饰其怯弱而已。”1940年9月22日,“法日协定”签字。日军由谅山、海防两处同时向河内前进。法当局通知我领馆:“已不能保护你们的安全。”我驻越各机关骤得这个消息,即与滇越铁路局协商,特备车辆,将中国驻越工作人员全部撤至老街,再转入国境。当时国境城市河口的铁桥已为我军炸毁,滇越铁路至此中断,一直到五十年代,该桥才由中越两国修复。但中法外交关系尚未完全断绝,考虑到尚有三十万以上的华侨散处越南各地,领事馆负有保护责任。许总领事当夜会见德古,德古要求河内中国领事馆撤到顺化或西贡暂住。父亲考虑到存越的军用物资,已有一部分疏散在越南各地,可以乘此机会转口,抢运到仰光。父亲随即同领事馆的人员于22日午夜乘汽车南下,而入越日军即于次日进入河内,开始搜索我驻越公务人员和预备待命的员工,其中多有被敌军逮捕残害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