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中国”之内,哪些地方应当固守,哪些地方可被放弃,贾捐之曾有明言。汉元帝初元年间(前48-前44),因珠崖郡内连年发生叛乱,捐之上奏主张放弃珠崖,其在对策中提到:“臣愚以为非冠带之国,《禹贡》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无以为。”(52)此可视作他为全国重要区域划定了一个大概范围。而同时满足“冠带之国”、“《禹贡》所及”、“《春秋》所治”此三项条件的地域无疑多是汉人聚居、九州之内、春秋旧地的汉朝内郡。 前有提及,秦汉“天下”以徼内“中国”为核心,其表现形式之一是帝国会放弃拓边或舍弃次要地域及人群来保障“中国”的利益。而“弃边”这一发生在“中国”内部的行为显然与其有着相同的意味。只是这时被放弃的是“边郡”,被保障的则是“内郡”的利益。由此,对于秦汉“天下”之构造,可概述为:“天下”以“中国”为核心,“中国”又以“内郡”为核心。 同样,与“天下”的层次性相似,“政区”的差异性亦能促成族群的构建及认同的变化。各种“核心”与“边缘”的存在及政区间地位的差异容易导致核心区、中心政区人群对边缘地带、次要政区人群的歧视。如将边郡视为“无用之地”而放弃本身便是一种变相的族群歧视。(53)此将引致以下两种情况:第一,边缘人群通过提高所处地域在全国的地位而寻求融入“中心”,如秦汉时期边郡地带的社会精英都曾为促成本土的“华夏化”做出过不懈努力。(54)第二,边缘人群因“中心”的疏远而脱离“中心”,从而建构新的族群,形成新的认同。这在东汉后期西南夷、凉州地区的汉人中表现尤为明显。 注释: ①参见卢云:《区域控制与历史发展——论秦汉时期的政治中心、文化重心及其相互关系》,《福建论坛》1987年第4期。 ②参见刘瑞:《秦“属邦”、“臣邦”与“典属国”》,《民族研究》1999年第4期。 ③参见李大龙:《传统夷夏观与中国疆域的形成——中国疆域形成理论探讨之一》,《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4年第1期。 ④参见黎小龙、徐难于:《两汉边疆思想观的论争与统一多民族国家边疆思想的形成》,《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6年第4期。 ⑤参见于逢春:《华夷衍变与大一统思想框架的构筑——以〈史记〉有关记述为中心》,《中国边疆史地研究》2007年第2期。 ⑥参见雷虹霁:《秦汉历史地理与文化分区研究——以〈史记〉〈汉书〉〈方言〉为中心》,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 ⑦参见尹建东:《天下观念与华夷边界:从先秦到秦汉的认识转变》,《云南民族大学学报》2011年第4期。 ⑧《汉书》卷64下《终军传》。 ⑨黄晖:《论衡校释》卷19《验符篇》,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842页。 ⑩笔者改自《公羊传》成公十五年。其原文为“《春秋》内其国而外诸夏”。何休注曰:“内其国者,假鲁以为京师也。” (11)黄晖:《论衡校释》卷19《验符篇》,第842页。 (12)《公羊传》隐公元年,何休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