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晋察冀北岳区经历了一场最残酷的反“扫荡”战争。日军纠集大量兵力,在边区腹地拉锯“扫荡”三个月,报社在灵寿、平山、阜平的深沟高山上,日夜与敌人周旋。陆灏深入斗争第一线,采写了一系列战地新闻、通讯。最有影响的是1943年年初的一组“军区东线反蚕食斗争报告”通讯:《刘振汉回来了》《偷袭秦家台》《南甸,是敌人的坟地》《我亲眼看见了敌人的败相》……“东线”是指晋察冀军区第四军分区的灵寿、平山、阜平、行唐、正定(属河北省)、平定、井陉(属山西省)等县,那时日寇收买汉奸,“蚕食”这些地方。陆灏的这些文章表彰“东线”军民同仇敌忾,粉碎敌人阴谋的英勇精神,鼓舞边区军民的斗志,坚定他们“抗敌必胜”的信心。以后,又写了《温都河上的血仇》《滹沱河畔过春节》等等。陆灏从不在子女面前讲他“辉煌”的过去,有一次小彬要他讲讲在《晋察冀日报》怎么写新闻报道的,他只是淡淡地说:“当年和我一起到报社的八位亲密战友,已在战争年代牺牲了六位。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已经很幸运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读了这些篇章,我们仿佛见到陆灏在枪声四起、硝烟弥漫、火光冲天的战争第一线,埋头伏案,奋笔疾书的身影。 陆灏曾经写过一本“子弟兵的母亲”戎冠秀的“小册子”。戎冠秀,是平山县观音堂乡下盘松村的一个普通小脚女人,1938年参加中国共产党,当上了村里的妇救会主任,带领村里妇女积极拥军支前。她纳鞋底,做军鞋,手指肚上磨出了鲜血,为伤员洗涮绷带,手上裂口一道道;多少次冒着生命危险抢救伤员,负伤战士苏醒后喊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娘”。她所表现出的伟大母亲光辉,使之成为了战争年代的支前模范。1944年初,晋察冀边区党政军民联合决定:赠予戎冠秀北岳区拥军模范“子弟兵母亲”称号。戎冠秀的先进事迹传遍了边区,边区掀起了一个学习戎冠秀的热潮。陆灏对这位“子弟兵母亲”充满了深厚的感情,多次对她采访,撰写了《戎冠秀回到家里的时候》《戎冠秀和她的盘松村》等通讯,在《晋察冀日报》连续发表。后来又写了《戎冠秀的故事》,1944年由北岳区四地委石印出版。陆灏在《陆灏新闻作品选》“后记”中写道:“这本小册子在十年动乱抄家中遗失了,看来已经无法找到。”对此,他感到十分痛心,他说这是他“花过一点心血”的作品!岂止是“一点心血”,而是他的青春热血、他的生命换来的成果! 陆灏后来在一篇新闻探讨文章中,谈到如何当好记者时写道:“古人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意思是不冒艰危,是不能成事的。”“要入‘虎穴’,得‘虎子’,就要有一种献身的精神,牺牲的精神。没有这种精神,只能在‘虎穴’的边上转来转去,绕着矛盾走,那是得不到‘虎子’的。战争的时候要到炮火连天的前线去,‘四化’建设要经得起困难和曲折的考验……”这是陆灏几十年记者生涯的经验之谈。是的,他在晋察冀边区炮火连天的前线采写,发表在《晋察冀日报》上的一系列新闻、通讯,如果没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没有深入“虎穴”,怎么可能写得如此振奋人心?当年这些“新闻”,记录了晋察冀边区军民精诚团结,勇敢杀敌,抗击日本侵略者的事实,如今已经成为我们研究抗日战争的珍贵历史资料。 在我们谈话结束之前,小莹和小彬望着这些《晋察冀日报》的复印件,讲了一个插曲:“建国以后,爸爸在《人民日报》任驻苏联首席记者、编辑,后来调到上海,先在复旦大学新闻系任教。1958年开始任《文汇报》副总编辑、党委副书记。恰巧张春桥建国后也在上海,曾任市委宣传部长、书记处书记等,长期掌管宣传口大权,但不知何故张一直和爸爸过不去。“文革”初期,爸爸受到冲击,但他家庭出身好,历史清白,工作能力又强,很早就被宣布‘解放’。那时张春桥已是上海第一把手,竟变本加厉对他进行人身攻击,指名说‘陆灏跟人家搞不好关系,喜欢整人,个人主义严重’等等,并给爸爸定调子说‘此人不宜重用’,迟迟不给爸爸安排工作。直至1972年6月才让爸爸去《解放日报》当个党委委员兼办公室主任。1979年初,爸爸才重新回到《文汇报》任副总编辑兼党委副书记。直到粉碎‘四人帮’,张春桥老婆文静的日伪叛徒一事曝光,才揭开这些往事的谜底。原来上海新闻界唯有爸爸在《晋察冀日报》工作时与张就是上下级关系,文静曾为叛徒的事在上海恐怕也只有爸爸一人知晓,虽然在我们孩子面前爸爸从未提过此事,但张春桥大概每天都在担心爸爸会曝光这些使他极度难堪的丑事,所以才想方设法处处为难他,对他进行毫无根据的人身攻击,并长期压制他吧。不过反过来这在当时也是一件大好事,使父亲远离了‘四人帮’这条黑船!”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