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活世界”对民俗学研究的意义 以上我们从哲学的角度对“生活世界”做了具体的分析,初步论述了这一概念对民俗学学科发展的重要意义。其实我们对民俗文化与民俗生活的研究也正是在“生活世界”中进行的,或者说,这样的研究最终要落实到“生活世界”的两个具体层面上,以此凸显对民俗学研究的意义。 (一)在“日常生活世界”中研究的意义 我们已经论述过“日常生活世界”是我们的“周围世界”,是一个日常活动的世界、常识的世界,它包括人们活动的基本方面。根据衣俊卿的概括,它具体包括三个层面的活动即日常消费活动、日常交往活动和日常观念活动。这三个层面包括了传统习俗中的衣食住行、饮食男女、礼尚往来、婚丧嫁娶等活动内容[6]102。而这些都是民俗学研究的传统范畴,也是研究的基本内容。 民俗学研究这些传统习俗的方法有两种,即民俗事象研究法和民俗整体研究法。所谓民俗事象研究法是指对民俗事象进行文本分析的方法。这种方法脱离了民俗发生的场景,抽掉了民俗事件中人的活动,因而是一种事后分析法。这种方法十分注重资料的搜集,通过分析资料进行理论提升。从事民俗事象研究的学者认为:“民俗是与文化、与传统相关的概念,民俗是文化传统的具体表现或文化传统的一个一个组成部分。所以他们要通过分析点点滴滴的民俗而透视烟波浩瀚的文化,通过研究实实在在的民俗而多少窥见一些不可复得的传统。”[1]105可见,民俗事象研究就是通过研究沉淀下来的民俗事项来展现过去的生活。此外,还可以通过整体研究法来分析当前社会中的民俗事项和过去的民俗事项。整体研究法是民俗学研究的一种新方法,它着重民俗事项的研究,即研究活态的民俗生活,也就是说这种研究法是一种动态的研究法,它不仅研究民俗事项本身,还研究民俗事项产生与生存的情境和作为主体性存在的人。 民俗学利用这两种研究法对日常生活世界进行研究,不仅有利于研究传统的民俗事项,也有利于研究在新情境下产生的新民俗。日常生活世界不仅承载了传统的习俗,而且还不断地创造新民俗。因此,除了研究日常生活世界中的传统民俗,还要关注新民俗并进行研究。新民俗是在当代社会环境下产生的,它脱胎于旧民俗且经过人为的改造。对于这种被改造过的民俗,用学者的话来说就称之为“泛民俗”。“泛民俗”是由民俗学学者徐华龙提出来的一个新名词。在他看来,民俗离开了传统而游离固有的发展轨迹,而成为一种具有民俗特点但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民俗;这样的民俗只有一个囫囵的外壳,实质已经发生了变化,因此也不能将它称之为原来意义上的民俗,而只能将此称为泛民俗[7]。可见,泛民俗是传统民俗文化的拓展和延伸。它的产生与时代背景紧密相关,它的出现不仅是传统民俗适应新环境的结果,也是新环境对传统民俗提出的要求。传统民俗的这种新变化一方面可以扩大民俗的研究领域,使民俗研究不仅关注传统民俗本身,更关注传统民俗在现代社会产生的各种变化;另一方面可以使民俗研究更好地参与到现实生活中来,真正做到与民众的生活紧密相连,为民众服务。此外,研究泛民俗还可以进一步提升民俗学的理论,泛民俗现象产生的背后蕴含着新的民俗学理论,因此我们研究泛民俗就要发掘深层次的理论基础,以此进一步提升民俗学的理论知识。泛民俗的出现给民俗学注入了鲜活的血液,使民俗学具有更强的生命力和极大的发展潜质。因此泛民俗是当今民俗学研究的热点之一,而如何在当代社会环境下研究泛民俗已成为我国民俗学界探讨的一个重要内容。 (二)在“原始生活世界”中研究的意义 民俗学中曾出现过一个研究派别即人类学派,该学派认为民俗学的研究对象是古代遗留物。“遗留物”一词是由英国人类学家泰勒提出来的,他对这个词进行了比较深入的解释。高丙中总结了泰勒的“遗留物”要点:“在文明社会里有许多风俗不可理解,这是因为它们属于原始文化;只有通过分析与它们同时存在的神话传说,并证之以未开化民族(在那里,类似的风俗意义明确)相应的风俗和神话传统,才能解开这些风俗的文化之迷。”[1]50可见,遗留物是原始社会产生的文化并且一直存活至文明社会。人类学派的民俗学家借用泰勒的遗留物说认为民俗就是原始文化的遗留物,因此民俗学的任务就是破译古代社会遗留下来的各种事物即遗留物,再现原始人的生活世界和思维方式。因此,按照人类学派的观点来看,以“原始生活世界”为研究领域正是民俗学研究的出发点和立脚点。 每个民俗事项都有其发生学的起源,因此研究在当代社会中存活的民俗事项时必须深入地追踪其产生的过程,这是一种对“原始生活世界”的回溯。在胡塞尔看来,我们不能满足于生活于其中并在其中进行认识、判断活动的日常生活世界,因为这个生活世界并不是原初的世界[8]59。因此,我们必须在日常生活世界的基础上回溯或还原到“我们所寻求的那种最终原始意义上的经验,也就是指原始的生活世界的经验”[8]63。胡塞尔还向我们具体描述了这种“回溯”的具体步骤,他认为要实现这种回溯需要在两个方面中进行,第一是从预先被给定的世界及一切意义积淀物及科学和科学规定回溯到原始生活世界;第二是从生活世界追溯到它本身由之产生的那些主观作用[8]67-68。可见,在胡塞尔看来所有的世界都来自于“原始生活世界”,而向这一世界回归的目的和意义是只有回溯到“原始生活世界”,世界本身的多样性和相对性才可以得到先验的澄清,因而这也就意味着一切迄今所设想的有意义的问题,一切可以设想的一般存在问题,都可以在这个“原始生活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并通过它而得到阐明[5]。因此,胡塞尔提出的这种向“原始生活世界”的回溯给我们民俗学研究提供了广泛的空间,一方面表明民俗可以介入科学的领域,去挖掘科技中民俗的影子和民俗对科技产生的影响,这就为民俗研究提供了新视角和新内容;另一方面说明“日常生活世界”的活动内容还有更深层次的起源,因此民俗研究不能只停留于民俗事象的表面描述,而应该深入研究发掘。 总之,通过以上对“生活世界”两个层面的阐述,我们认识到民俗学以“生活世界”作为研究领域,不仅可以拓宽研究范围和内容,而且还有利于确立研究对象和建构独特的理论体系,从而巩固民俗学学科的地位。 参考文献: [1]高丙中. 民俗文化与民俗生活[M].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1994. [2]邓迪斯. 民俗解析[M]. 户晓辉, 译. 桂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5: 30. [3]钟敬文. 中国民间文学讲演集[M]. 北京: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9: 53. [4]胡塞尔. 欧洲科学危机和先验现象学[M]. 张庆雄, 译. 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 1988. [5]张廷国. 胡塞尔的“生活世界”理论及其意义[J]. 华中科技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 2002, (5): 17-19. [6]衣俊卿. 现代化与日常生活批判[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5. [7]徐华龙. 泛民俗学[M]. 哈尔滨: 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2003: 4-6. [8]胡塞尔. 经验与判断[M]. 邓晓芒, 译. 北京: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99. 本文原载:《温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4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