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作为原生态中国节丛书之一,拙著《春节旧事》近日即将出版。据责编传来封面并转告,今日可获装前样。谨此选出引子,亦向各位前辈及朋友请教: (引子) 冬至,在我们的目光中,在传统节庆的谱系里是一个独立自足的节日。但是,倘若要细细追究名实的话,冬至与年节,似乎有那么一点相似相近的意味。有点神秘,有点奇怪,不是吗?这也是我们写春节之初不能不提到冬至的原因。 我们知道,冬至日太阳到达黄经二百七十度,阳光直射南回归线,此时北半球白昼最短,其后阳光直射位置向北移动,白昼渐长。冬至是全年中白天最短、黑夜最长的一天。过了冬至,白昼一天天长起来,黑夜一天天短下去;寒冷渐渐式微,阳气渐渐升起。诗人杜甫在《冬至》诗中说得好:“冬至阳生春又来。” 笔者在童年时,常听母亲吟诵冬至后白天渐渐变长的歌谣,余音是那么的悠长而悠长,似乎到现在还不时响在耳边:“过冬至,长枣刺;过五豆,长斧头;过腊八,长杈把;过一年,长一椽。”呵呵,枣刺是细微尖锐的,斧头、杈把是亲切有力的,而椽檩之类是高大壮阔的。我知道了,日子仿佛一棵树苗栉风沐雨,一天天就这么长高长大变长了;一个个都是我在家庭院落门道里所常见的物什那么长,那么熟悉而亲切,把我们的眼界不断升华到一个更为博大的空间。一个抽象的一天变长仿佛在眼前物什的比拟中可以感知把握了。年节仿佛久别的亲人从远处走来,在盼望中走近,而白日的长度则如一个鲜活的生命,不断地增高长大,让人欣喜,冬至则是这一切的开端,让人惊喜的幼小与开端。 “冬至大如年。”这是古来一直说得很响亮的俗语。四时八节中,屈指细数,谁敢与年相提并论呢?而能够与年比肩而立的节日,应是底气怎样充足的一个节日呢? 比如说吃饺子吧,它的地位自属美食之列。张学良先生当年在夏威夷时说过“坐着不如倒着,好吃不过饺子”,今天已经成为大众耳熟能详的流行语。远在日本的周星教授已将将饺子褒扬为礼仪食品和国民食品了。平常美食过把瘾且不去说它,过大年的饺子却是固定的模式随意挪移不得的。美食作为一种文化意象,它的意味容后再说。令人惊奇的是,在这一点上敢于和年节较真的仍是冬至,因为冬至吃饺子竟成为一个覆盖面相当广阔的话题和饮食行为。在乡村家家户户热腾腾冒着蒸气的厨房里,在城镇装修亮丽的饭店桌面上,在机关和学校的菜单上,在各种主流媒体的节庆话语中,甚至在常见常新的手机短信中,饺子仿佛成为冬至的意象了。 相传冬至大如年,贺节纷纷衣帽鲜。 毕竟勾吴风俗美,家家幼小拜尊前。 这是苏州一带的竹枝词。勾吴即吴国。据史书记载周太王生有长子泰伯,次子仲雍和小子季历。季历的儿子昌聪明早慧,深受太王宠爱。周太王想传位于昌,但根据当时传统应传位于长子,太王因此郁郁寡欢。泰伯明白父亲的意思后,就和二弟仲雍一起逃到荒凉的江南,自创基业,建立了勾吴古国。商朝灭亡后,周朝建立,周武王封泰伯第三世孙周章为侯,遂改国号为吴。诗歌直接道出冬至如年的风俗,又是衣帽焕然一新啊,又是晚辈敬拜尊长啊,这岂不是年的庆典模式么?诗歌说得从容,冬至如年似乎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的“相传”,如同苏轼咏赤壁也未去考证一番,只一句“人道是周郎赤壁”今古融成一体地抒情写意。十口相传为古,在民间口头传承的历史中,冬至节庆规模之大、地位之高、享祀之隆俨然如同辞旧迎新的年节。而随着春秋轮替日月朗照,这一习俗渐渐风化消隐了,只留给我们一些远古的蛛丝马迹期待联想,而冬至节本身似也以遥遥的距离、特殊的身份展示着临近年节的预演。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