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些论述真正靠实还需要更多的文献与远古遗存下来的实物及图文资料。但这些已使我们心绪浩茫连广宇,目光还可向历史纵深处无限放量,或者在三代之前悠远之时,在那新石器时代,在那地老天荒的岁月,在那文字无法记录想象无法追踪的鸿蒙时刻,我们的先民对冬至可能有特殊的理解和待遇呢。 虽说到了魏晋时代冬至地位开始稍稍亚于元日,但历史是有惯性的。冬至日如此醒目的位置在相当长的时间段里仍得到全民性的保持和记忆。读周密《武林旧事》: 冬至朝廷大朝会庆贺排当,并如元正仪。 可知到了宋代,冬至仍被视为如同年节一般。而陆游《老学庵笔记》说: 予读《太平广记》三百四十卷有《卢顼传》云:“是夕,冬至除夜。”乃知唐人冬至前一日,亦谓之除夜。 一条线索穿透时空,看来即如年节存在,唐宋人们的心里仍然抹不去往昔的印痕,仍那么一往情深地视冬至如元旦视冬至前夜如除夕。虽然冬至节庆的细部复原还留待以后,虽然这远距离的眺望还有迷雾弥漫云彩阻隔,但雾中花卉云中山,即便面目不甚清晰,那扑朔迷离的感觉本身就有着别样的意趣和魅力。 无论冬至是曾有过的元日隆重庆典,还是如后来或隐或显地享有春节的规格氛围,总之,冬至与春节确乎有着密切的内在联系。千万年的历史日月轮替春秋推衍,悠悠往事欲说当年好困惑,谁能厘清远古记忆中的冬至节庆流变史呢?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我们先民的生活中,冬至曾在相当长度的时间段里成为最重要的年节活动,虽说后来渐渐边缘化了,但往昔曾有过的印痕不断地投影于未来,以致今天的我们仍陆陆续续地会接受到冬至大如年的种种信息。是民俗生活与集体记忆顽韧的传承能力,还是地老天荒时代的文化信息早已积淀于不能觉察的心灵深处,成为我们民族的集体无意识了呢? 神秘的冬至,有意味的冬至,在今天,虽则以一个独立的节日,但在随处可听到的话语中,在民俗的节庆活动中,冬至节仍以其特殊的身份和地位与春节遥相呼应。如果有人说新年从冬至开始,我想那并非勉强的说辞,而可能是确有实据且底气十足的追溯与回忆。当然了,我们知道,它的原生态状貌的想象构型描绘需要文献的挖掘和深层的解读,还需要大量的人文工作者辛苦的田野作业和文物考古提供多重证据才行,而这一切都需要相当长度的时日。 历史就是历史。现实中的冬至如何定位呢?不错,冬至是冬至,春节是春节,二者彼此独立,但冬至终究与春节有着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内在联系。让我们保持现状,也保持历史的朦胧感和神秘感吧,而不必去追究冬至到底是一张传播复杂历史信息的海报呢,还是曾经的年节活动一个简化的节缩版。但就现在的格局,我想似乎可以说,冬至节本身就是春节的一次预告,如同严寒之际迎面一位报告春消息的使者,如同夜半时分那一声响亮的通知黎明即将到来的雄鸡。 张志春著:《春节旧事》,河北大学出版社;2009年1月出版。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