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从英雄们的战争观与生命观上看英雄主义 我们前面说过,《江格尔》最基本的两个题材是征战与婚姻,而这种婚姻不是恋爱故事,更不是英雄们的浪漫故事,确切地说,多数婚姻都是为部落的发展、繁衍后代而进行的抢婚,所以婚姻题材的内容基本上是战争故事。江格尔和他的勇士们靠战争战胜敌人保卫宝木巴国的同时,也通过战争将声誉宣扬四海。可以说战争是江格尔及其诸英雄生存的需要,如果没有战争就没有宝木巴国的安宁,当然也没有英雄们的荣誉。勇士们没有战争的时候说:“哪里才是我们大家/松开缰绳赛跑的地方?/什么时候才能碰上/比试枪刀好坏的机会?/什么时候才能遇见/解闷的年轻对手?”在战斗中他们不顾个人性命与敌人奋战,争取最后的胜利。宝木巴国的英雄们饮酒狂欢的时候也向往着战斗:“那六千又十二名英雄/开怀畅饮阿尔扎美酒/不一会酒性发作/两颊变得通红/心突突地跳了起来/胆量也蓦地壮了起来/人人瞪着鹰隼般的大眼/个个翻着顽雕般的凶睛/一边厮闹一边嚷道/何时再去合围打猎?/何时再和敌人相遇?”或者“饮酒过量的宝通们/相互撕拽纷纷议论/说你在那场战争中当过好汉/说我在那场恶斗中成了英雄。”勇士一生下来就跟战争结下不解之缘,如《凶恶的玛拉哈布哈》一章里,江格尔派洪古尔等四个英雄去下界讨伐玛拉哈布哈,四英雄被俘。阿拉坦策吉预言,只有洪古尔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才能救出四个英雄。这个孩子出世后第七天对江格尔说:“一个男子汉闲呆三个月/就会变成家里的累赘/一个儿马闲呆三年/就会变成马群的累赘/一个可汗使用的兵刃/闲放在家里三年不用/就会生锈变成废铜烂铁/求求你快把我放走吧。”这个孩子来到玛拉哈布哈的国土,救出包括他父亲在内的四个英雄,与他们并肩作战,战胜玛拉哈布哈,将他的臣民和牲畜赶到了江格尔的国土。勇士们在战场上一点都不顾及个人的安危,对他们来说荣誉比什么都重要。为了维护自己的荣誉,为了证实对江格尔与宝木巴国的忠诚,勇士们宁愿献出自己的生命。对他们来说死亡算不了什么,“哪儿都洒掉的一口血,哪儿都干掉的一把骨头”,为宝木巴国和江格尔的安全而死,是无比光荣的事。 古代的蒙古人,或者说“英雄时代”的蒙古人喜欢把什么事情都放在刀刃上体验,也就是放在生与死的境界上去加以体验,不论胜负,只要战死在沙场上就是英雄好汉。这种价值观和生命观生动地反映在《江格尔》里。“从某些方面看,野蛮人的战争毕竟是一桩有利于生活和发展的行为。它与作为体育活动的野猎有着相似的性质。”战争给人们提供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所以古代人,具体地说“英雄时代”的人们把战争看作一种衡量勇气和力量的竞技场所。在卡尔梅克《江格尔》的《道图浩来之孙,道图的儿子阿利雅蒙浩来盗赶江格尔的一万八千匹血红马》这一章里叙述了这样一件事:“突然从遥远的地方,来了一个厉害的使臣,他站在江格尔汗金碧辉煌的宫门前喊道:‘道图浩来之孙,道图的儿子阿利雅蒙浩来,从江格尔诺颜的漂亮的马群中,赶走厚鬃毛直尾巴的血红马,如果是有能耐的男子汉,就去追回你的马,如果是无能的男子,就躺在你阿盖沙布德拉夫人的怀里。”这是一个典型的英雄与英雄之间争夺牲畜的战争。这种争夺战中谁更英勇谁就赢。原始部落之间的争夺战并不是现代人想象的那种混战,而是有它自己的规则。我们在《江格尔》里的英雄们的搏斗中可以看到。在战斗中,正面英雄讲究特定的规则,连凶残恶毒的蟒古斯也讲究规则。看来在古人那里战争是一种社会秩序。 综观人类发展史我们会发现,处在“英雄时代”的民族战争观念有着明显的相似之处,或另者说,战争对于这个时代的社会来说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孟德斯鸠对古代的战争做过这样的论述:“原来对人民来说,战争几乎永远是一件快意的事,因为战利品的合理分配是使人们获得利益的一种手段。……正是由于打劫的原故,人们却受到了一种训练,人们在打劫时所遵守的纪律几乎和我们今天在小鞑靼人中间所看到的情况一模一样。”在古罗马的文献里当时被称作“野蛮人”的日耳曼人的记述同13世纪以前的蒙古人和《江格尔》的英雄们的行为极为相似,他们写道:“抢劫事件如果是在各国自己的疆界以外做的,就不以为耻。他们辩解说:这样做是为了训练青年们,使他们免于懒惰。”“而且他们还觉得:可以用流血的方式获取的东西,如果以流汗的方式得之,未免太文弱无能了。”可见,《江格尔》里的英雄们的战争观与生命观是基于古代蒙古人的价值观与普遍的社会心理的。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