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叙事学的文本语言构成理论,上述的序列中存在着两个叙事语言轴,(罗钢,1994:2-3)见图1:一个是纵向的选择轴,位于这个轴上的是三个基本序列中出现的一系列具有同样语法功能,属于同一语义组并且形成置换关系的叙事成分,如三个神奇的助手有癞蛤蟆、黑母牛和麻雀,孔姬劳作要得到的对象是一缸水、三盆苎麻、三升稗子,具体劳动行为过程是顶、煮、舂;另一个是横向联结轴,在每一叙事序列中,发生置换的成分与邻近的成分按照叙事语法和逻辑组合成一个意义完整的母题:孔姬第一个家务是顶满一缸水,第二个家务是煮好三盆苎麻,第三个家务是舂完三升稗子。而要弄清楚重复律的置换特征,我们必须同时观照这两个轴,既应审视不同叙事序列中置换成分之间的关系,也需考察同一叙事序列中置换的成分与不变的成分之间的关系。从叙事语法和逻辑来看,每个叙事序列中,必然包含着角色、行动、对象和事件发生的时空等叙事成分,它们形成横向组合关系。同时,数次重复使得角色、行动、对象和时空都可能沿着纵向选择轴线被一一置换,并且每次置换必须符合横向组合的叙事逻辑。重复律的变化节奏正是建构在两轴之间互相制约的张力和弹性之中。 图1 重复律的叙事语言轴及示例分析 让我们来讨论一下重复律中形成置换的几种叙事因素: (一)角色的置换 角色指完成重复事件的人物,一个人物独立行动或两个以上的人物合作。常见的是按照兄弟姐妹的长幼次序形成的置换关系。以《三妮儿和花郎》为例: 这—天,大妮儿见老汉磨斧头,准备上山砍柴,说:“爹,爹,你给我采朵山花头上戴,我给你做双可脚袜子可脚鞋!” 二妮儿见老汉磨斧头,准备上山砍柴,也说:“爹,爹,你给我采朵山花头上戴,我给你做双可脚袜子可脚鞋!” 三妮儿见老汉磨斧头,准备上山砍柴,又说:“爹,爹,你给我采朵山花头上戴,我给你做双可脚袜子可脚鞋!” (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河南卷,2001:445) 角色以及下文的对象的变化,还常常以修饰性成分的变动来实现,这些修饰性成分主要是用来描述角色和对象的特征。笔者曾认为色彩、质料都可以看成引导重复律的一种秩序,实际上不完全准确,因为这些修饰成分都是角色和对象种种特征的描述,最终是用来促进重复律中角色和对象置换的叙事策略。(祝秀丽2005:38)如人物角色的长幼分别,大姐、二姐、三姐;如形貌特征,在《能豆斗阎王》(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河南卷,2001:469-473)里先后被阎王派来捉拿主人公的是赤脚小鬼、尖屁股小鬼、秃头小鬼。对象的奇幻色彩、质料或形制等修饰词也常作为置换因素,如《金斧头银斧头和铁斧头》(《中国民间故事集成·河南卷》编辑委员会,2001:405)中三把质地不同的斧头是用来考验青年品德的对象,只有诚实的主人公认下自己的铁斧头,才能得到神赐的礼物。这些修饰性成分不仅形成角色和对象的置换,也因为形象生动而为故事增色不少。 (二)行动的置换 行动即角色采取的种种行动。被置换的行动表现为同一角色或几个角色以不同行为先后完成几次类似事件。上文中孔姬完成三次家务,巧媳妇解答知府的三个难题,还有《张打鹌鹑李钓鱼》(钟敬文主编,1980:184-193)中张打鹌鹑与争夺龙女的恶少对决三次等。有时,有声有色的叙事表达是随着行动次数的增加逐渐扩展情节。如秦地女的《蛇郎》中七女子出嫁时边梳头边说: 一梳子梳到大路上, 两梳子梳到蛇郎门头上, 三梳子梳到蛇郎炕头上。 (贾芝、孙剑冰,1980:79) 尹宝兰讲述的《梁山伯与祝英台》中也有英台三拜山伯墓: 一拜坟头开, 二拜坟头裂, 三拜祝英台钻里头去了。 (王全宝,1998:128) 在行动的置换中,所有的理想和期待都不是一蹴而就,而是要跌宕起伏、委婉迂回数次,在重复的行动中,角色才不断地接近目的地。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