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落化里我们再谈时空,那么这个“时间”、“空间”到底是在什么意义上来说的?在北方行政村和自然村往往是一致的,在南方由于有丘陵,一个行政村往往涵盖多个自然村,我们在定义“村落”时往往是以行政概念来说的。我一个学生告诉我,他住的那个行政村总共有16个自然村,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将这16个自然村当成一个社区呢?我读到刘老师主编的门头沟民俗志,他们描写得非常好,但是我有两个困惑,首先在门头沟卷中我基本上看到的是一个平面,比如“过去”和“现在”是在什么意义上来说的?比如斋堂的龙王大会,只知道是什么时候废止的,那么为什么会废止?那个过程是怎样的?参加的那几个村的人怎样?谁来主持?他们对废止怎么看?基本上都没有,我看到的,基本上类似于是一个老人回忆的文本。另外,在不同村落之间他们对龙王大会互相是怎样评说的,我也没有看到。书里还有个有趣的例子,一个去了北京的人回到斋堂,他爷爷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说“昨晚儿”回来的,他爷爷上去打了他一个嘴巴子,说你还是“坐盆儿”回来的呢,于是他连忙改成斋堂土话,“列列后生”(昨天晚上),他爷爷说这不就得了。在这儿我们看到其实他爷爷完全听得懂他说的北京话,那为什么给他一个嘴巴子,实际上他爷爷是要把北京话和斋堂话相互界定,这就意味着不同村落之间是要互相界定的。我在做田野的过程中感觉特别明显,他们在不同村落中是互相界定的,比方说这个村说那个村出小偷,为什么呢?他说那颗贼星就照在他们村上。不同村落之间在互相评说,除了姻亲关系,实际上我们还有很多东西相互界定,比方说我在河北某县调查时碰到一个有趣的传说,那个地方缺雨,小黑龙是老五,他最调皮但是法力最大,他哥管着另一个村,他趁他哥哥青龙端一盆水走过时,拿一个小棍把他哥哥的盆子敲翻了,于是这个村就降雨了。通过这个故事我们看到实际上是两个村在互相界定,如果我们再去调查另一个村,也许会看到一个很好玩的解释。如果只限于一个村,是村落化了,但可能会删掉很多已经有的意义。 最近还读了杨念群教授的新著《再造病人》,很有感受。如果我们先不管学科的差别,不管是人类学还是历史学、社会学还是民俗学,如果只在民俗志的意义上谈,可以说它是一个很好的民俗志作品,我现在还没有吃透,只能说个粗浅的印象,向杨老师请教。比方说我们过去人有病时要号脉啊,跳大神啊,看中医,这一套东西在各地都有地方的差异,那么到了近现代,怎样在一种莫名的力量推动下,由国家、警察、西医、地方头人逐渐共同促成了一个以科学话语为主导的西医体系。如果我们把它们看成两种民俗的话,还是说得通的。比如湖南、广东、北京、山东等都有不同的对待病人身体的地方化做法,到了现代,被简化成一种标准的以西医、科学、医院为代表的新的“托管”体系。我们可以从这部书里很清楚地看到一种民俗在时间上的流变和不同空间的变异。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