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讨论之前,我们可以参考一个著名的心理学实验: 用四个复杂句,每句均包含四个命题(例如其中的一个复杂句是“在厨房里的蚂蚁吃放在桌子上的甜酱”,它包含下列四个命题:一、蚂蚁在厨房里;二、蚂蚁吃酱;三、酱放在桌子上;四、酱是甜的)。把每个复杂句又分拆为分别包含一、二、三个命题的句子(例如上述复杂句可分拆为包含一个命题的句子有:蚂蚁在厨房;酱在桌子上;酱是甜的;蚂蚁吃酱。包含二个命题的句子有:蚂蚁在厨房里吃酱;蚂蚁吃甜酱;甜酱在桌子上;蚂蚁吃放在桌子上的酱。包含三个命题的句子有:蚂蚁吃放在桌子上的甜酱;在厨房的蚂蚁吃放在桌子上的酱;在厨房里的蚂蚁吃甜酱)。上述分别包含一、二、三个命题的句子,都是有的让被试学习(学习时采用随机呈现的方式),有的不让被试学习。而那个包含四个命题的复杂句(即原型),却一直未让被试学习。然后以上述学习过的句子和未学习过的句子,再加上从未学习过的那个四命题的复杂句(即原型),随机混合依次呈现,让被试辨认哪些句子是学习过的,并按正负各五级评定自信度。 结果,被试对实际上并未学习过的,包含四个命题的句子再认自信度最高,而且再认自信度的高低随句子包含命题的多少而转移(即包含命题愈多,再认自信度愈大),至于句子是否学习过,关系反而不大。[8] 心理学家的结论是:被试在学习过程中,并不是把学习内容按原样储存于记忆中,而是自动地对学习内容作了记忆归类。归类形成了那一类事物的典型,也即“原型”。再认时,被试不是以实际的学习内容作为标准,而是把原型作为标准。 理论上,我们的元故事即是一个水灾故事的原型。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故事再现中的嫁接现象,本质上是一种无意识的行为,而非有意识的情节复合或者故事延伸。[9] 但事实上,“元故事”是一个比“复杂句”更为复杂的系统。后者是若干简单句和次复杂句的单纯语义之和,前者却只是一种抽象的功能之和。也就是说,复杂句的语义完全等价于简单句和次复杂句的语义之和,但抽象的元故事却并未完全涵盖4则源故事的所有内涵,因为源故事中生动的人物形象和行为细节等情景性要素未被包含在元故事之中。 因此,被试对源故事的回忆,实际上必须是一次“双重提取”:对记忆表象(特定源故事)的提取;对抽象的原型(元故事)的提取。前者体现为对具体形象和场景的提取,后者体现为对功能和功能间关系的提取。 在这一双重提取的过程中,记忆表象是进入故事回忆的关键支点。由于不同个人之间形象记忆的差异,不同的源故事可能成为不同被试进入回忆的关键支点。这一源故事(关键支点)就成了占主导地位的再现情节,也即“砧情节”。从元故事中提取的、砧情节之外的功能就是“接穗”。[10] 现在,我们试着从另一角度对“双重提取论”作一验证。 如果说故事的再现是一次双重提取,而且是在9个功能间的提取,那么,这一过程就不可能只做多于特定源故事功能数的提取,提取过程也可能发生遗失。也就是说,再现后的故事可能嫁接了一部分特定源故事中所没有的功能,但也有可能会遗失一部分特定源故事中原有的功能。 我们还是以CRⅡ为据,以验证前述假设。见表3。 表3:故事再现中的功能遗失
我们知道,系统的功能排序基本上是一种历时的顺延。在这一历时序列中,前后功能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因果关系。[11]序列中的每一个功能,可能是其前某些功能的果,也可能是其后某些功能的因。如果序列中存在一个非因非果的功能,那么,这个功能就没有太大的存在意义,系统就不可能是一个稳定的系统。 我们把完整的因果关系链视为一种相对稳定的常态,而把因果关系的缺失视为一种不稳定状态。同样,因果关系越强,功能的稳定系数越高;因果关系越弱,功能的稳定系数也越低。 从表3可以看出,功能的遗失几乎全发生在功能⑨。这是因为,功能⑧“天灾降临”与功能⑨“主人公之外的所有人化身为异类”只是一种弱相关。虽然功能⑨依赖于功能⑧,但功能⑧不必引出功能⑨就能与前列的功能组成完整的情节,所以,功能⑨的稳定性相对较低,比较容易被忽略。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再现,8名SR所提供的文本中,无一出现上述系统内的嫁接现象。因为对于SR来说,他们记忆中的所谓“系统”,就只是特定源故事本身。他们的双重提取,也只能发生于这一特定源故事内部,而不能从其他未知的源故事中提取功能。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