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寺观建筑数量巨大,壁画内容驳杂。寺观附近往往还有戏台、文庙、学校、市集等等,其实也是整个文化生态不可或缺的部分。其立足点在民间,宗旨也是为民众服务,安置其情绪,引导其思维,规范其行为,以血缘而组织地缘,构建文化上的认同。 第一次去山西大约在世纪之交,灰蒙蒙的空气中有煤的味道,那时候北京尚无雾霾之说,冬日的北京远比太原让人亲近。在太原时,去了晋祠和博物馆,很震撼,有一种气象,就是那种很正宗的中国的味道。世纪之交的中国,大城市的最大特点就是冲着理想和想象中的“现代化”疾驰,哪里都像,就是不像中国。太原大概是发展慢,所以让人感慨,大概这就是想象里的中国,酸酸的冲鼻的味道,灰灰的颜色,污染倒没有太讨人嫌。后来又有两次错过山西的经历,一次是在韩城,一次是三门峡,从陕西和河南看山西,也是很有意思。虽然我对陕西更有感情,对河南更为熟悉,我觉得山西才是中国,在蛮狄夷中间的三个中原核心省份,山西在中间的中间,被黄河包围着,黄河真的是中华文明之源。 大概是十年前,第一次很仔细地走了遍山西,主要是看建筑还有遗址,印象最深的倒不是砖雕或者壁画,看过敦煌和意大利的壁画之后,这里的壁画就没有绚烂一说了。印象最深的是应县木塔,惊讶于在几十年后仍然会有当年梁思成考察应县木塔一样的体验。当时对古建和小结构很痴迷,一层层爬上去,看那些个斗拱,那些个构件,看到的是中国工艺的究极之美。壁画我也注意了, 但和建筑并置在一起就显得不太重要了,另外,比之于敦煌的煌煌和意大利的绚烂,我觉得山西的壁画过于喧哗,很平民,那时候我的认识水平、价值体系、评判标准还很浅薄。 后来又要去山西,就很认真地做了下准备。定了个题目“空间、图像和思想”,其实也和之前的经历有关,这三者是交织在一起的,分不开。 前段时间在京都和奈良,感触很深。正遇到东博做“运庆展”,缘起是奈良兴福寺的金堂在大修,于是那些国宝雕塑能够从环境里提取出来。日本建筑里障子和壁面上的绘画传统毫无疑问来源于中国,反而我们现在对此更为陌生, 甚而在艺术史研究中将其割裂开来,壁画变成了卷轴画的巨嶂山水,在建筑环境之外显得单薄了许多。也是在后来很久,其实是在看日本人的寺庙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们的好些石窟和寺庙是“曼荼罗”的布置。 建筑、壁画和雕像的三位一体所营造的空间在功能上所达成的效果必然呼应的是一个时代的旨趣和思维方式,学术上我们归为思想史的领域其实并非全是经典和思想家的叙述,“一般人”的思想史在近几十年来逐步受到关注,既是学术兴趣转移的结果,当然也是精英思想史的研究边际效益递减的必然。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