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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中国价值 关注中国现代化发展是费先生一生的人类学眷注，志在富民是其人类学“行行重行行”的追求目标。尤其是面对我国广大的多民族地区，如何实现各民族的现代化是他走进人类学之初就考量的问题。如他在《江村经济》中所言的：“在中国的政治整合过程中，用一个合理的和统一的结构来代替参差不齐的传统结构，看起来比较理想。但应当考虑到这种替代是否必要，以及需要花多大的代价去实施它”。[29]再如改革开放之后他指出的：“在中国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发展道路，这些道路的不同是因为传统和区域的不同，而且这些不同与差异是在动态中长期存在的，并不是简单的‘现代发明’。[30]他因此提出“因地制宜，不同模式”的现代化发展路径。同时，20世纪90年代，面对东西部发展差距的日益拉大，他对“一刀切”的发展模式提出了质疑并尖锐地指出：“中国的少数民族大部分聚居在中国的西部，西部和东部的差距包含着民族的差距。西部的发展战略必须考虑民族因素……不少在少数民族地区兴建的大型国营企业根本没有考虑到和当地少数民族的联系，甚至眼中只有这地方的资源，而忘记了还有生活在这地方的人。” [31]他进而警告性地指出：“这些差距表面上看是经济差距，但是如果不重视，任其发展下去就会成为政治问题。” [32]他的这些人类学思想的社会价值同样得到了中央的肯定。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在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指出的：“如果民族地区的发展差距持续拉大的趋势长期得不到根本扭转，就会造成心理失衡，乃至民族关系、地区关系失衡。” [33]总之，费先生的人类学思想告诉我们，多元一体的中国社会的现代化发展必然是一个多线的另类现代性的历史过程。[34]同时，每个民族的文化自觉是中华民族实现现代化发展的正见，文化自信又是民族发展的精神动力，从文化自觉到文化自信是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的文化标识。正如习总书记指出的：“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文化兴国运兴，文化强民族强。没有高度的文化自信，没有文化的繁荣兴盛，就没有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要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激发全民族文化创新创造活力，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35] （三）世界价值 全球化是21世纪人类社会最显著的表征——一个充满“悖论”的“地球村”：一方面是市场－经济的一体化、网络传播媒体的联通化、跨国人口的大规模流动、多元文明亲密无间的交往交流交融；另一方面是世界经济增长乏力，金融危机阴云不散，区域发展差距日益拉大，大国操纵的地区冲突不断发生，冷战思维和强权政治阴魂不散，民族民粹主义沉渣泛起抬头以及地区恐怖主义、生态安全、难民危机、重大传染性疾病等非传统安全威胁不断蔓延。因此，人类已成为一个休戚与共的命运共同体，但人类又以何种路径走出这个充满机遇与挑战的“困局”呢？显而易见，19世纪以来的西方民族主义已乏善可陈，人类社会也不可能退回到“小国寡民”的时代，更不可能重蹈“一战”“二战”弱肉强食自相残杀的老路。那么路在何方？笔者以为费先生的多元一体与文化自觉的思想无疑是人类走出这个“悖论”怪圈的文化指南。在人类学视野下，全球化不仅是当代人类社会的显著特征，而且具有巨大的社会与文化再造性、创生性。因此，它成为当代人类学思考“文化”的最重要的维度—空间与时间（压缩或折叠式状态的“地球村”）及变量—影响人类社会文化变迁的重要因素。正如他所提醒的：“今天世界上不同文明之间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今日之世界文明，已非昔日历史文献、经典书籍中所描绘的那种‘纯粹’的传统文明了。因此，我们必须改变过去概念化的、抽象的、刻板的思维方式， 以一种动态的、综合的、多层面的眼光，来看待当今世界上不同文化和文明之间的关系。” [36]费先生从“差序格局”的中国文化逻辑思考当代人类的发展，如其所言：“在近100年的时间里，他们从无数自给自足、封闭独立的小群，融合成了一个个大群，到目前这个地球上的人类几乎都包含在一个生活上休戚相关的社会系统之中。” [37 ]21世纪已经到来，人类正在匆匆构筑21世纪的共同理念。不同的国家、民族、宗教、文化的人们，如何才能和平相处，共创人类的未来，这是摆在我们面前的课题。” [38]面对这一全球性问题，又恰逢20世纪80年代末东欧剧变和前苏联解体，西方的政治家、学者分别提出了“不战而胜论”、“大失败论”和“历史终结论”。⑤而费先生从中国文化的经验给全球化时代的人类发展开出了文化自觉的处方，如其言：“文化转型是当前人类共同的问题。所以我说‘文化自觉’这个概念可以从小见大，从人口较少的民族看到中华民族以至全人类的共同问题。” [39]1990年12月，他在《人的研究在中国》的主题演讲中提出了“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十六字“箴言”——这一处理全球化时代人类社会共同问题的文化思想和原则。正如他进一步指出的：“从总体上说，人类文明的多样性，是各个文明得以‘不朽’的最可靠的保证。一种文明、文化，只有融人更为丰富、更为多样的世界文明中，才能保证自己的生存……文化上的唯我独尊、固步自封，对其他文明视而不见，都不是文明的生存之道。只有交流、理解、共享、融合，才是世界文明共存共荣的根本出路。不论是‘强势文明’还是‘弱势文明’这是惟一的出路。”[40]这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思想比美国政治学家塞缪尔·亨廷顿1993年提出的“文明冲突论”更具有世界价值和意义。特别是十八大以来，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和平、合作发展、共赢”的核心价值理念、“共商、共建、共享”的中心原则、“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的建设思路、“和平合作、开发包容、互学互鉴、互利共赢”的建设目标，就成为全球化背景下中国的文化自觉及其实践的体现。这就是习总书记在在日内瓦联合国总部发表的题为《共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主旨演讲中指出的，坚持对话协商，建设一个持久和平的世界；坚持共建共享，建设一个普遍安全的世界；坚持合作共赢，建设一个共同繁荣的世界；坚持交流互鉴，建设一个开放包容的世界；坚持绿色低碳，建设一个清洁美丽的世界。当今世界，全球化依然是进行时，民族国家依然是世界格局的主体，西方大国依然是这个格局中的主导力量，文明的多样性依然是世界的主要特征，但世界格局正在悄然转型——政治格局走向多极、经济市场趋向一体、多元文明的交流交融与互鉴共生成为大势，多元一体的全球社会已现雏形。然而，这种转型一一旧格局正在解体、新体系尚未形成的历史过程又必然是一个现代民族国家权力与利益博弈的进程，人类社会的和平与发展仍然存在巨大的危险性，如何化险为夷而共同发展繁荣，笔者以为费先生的文化自觉思想应该成为每个现代民族国家的理性选择，成为全球化时代人类社会的“公共理性”。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