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宁远败馁之谜——天命汗思想僵化所致 天命十一年初,即蛰伏四年后,努尔哈赤又指挥八旗兵向明朝大举进攻,猛攻宁远。然而,却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失败,对其可谓创巨痛深,数月间再难振作,竟在疑恨交加间愀然而逝,留下了不尽的遗憾。 本来,金国自从辽西撤退后,明军便蚕食而入,特别在枢辅督师孙承宗坐镇指挥与支持下,已拓地四百里,甚至兵临广宁,致使金国无所作为。然而,天命十年(天启五年,1625年)十月,最令天命汗疾首蹙额的这位大克星孙承宗,竟被攻讦去职离开辽地,而继任掌权者,采取退缩政策,努尔哈赤顿觉机会来临,故兴师出征。经过两个月的备战后,乃于次年即天命十一年(天启六年,1626年)正月十四日,亲率十三万兵,号称二十万,声势浩大,直指明宁前兵备道袁崇焕筑城据守而守军不足二万的宁远,进而趋向山海关。这是努尔哈赤起兵以来,征战出兵人数最多的一次,是欲以泰山压顶之势夺取宁远。十六日行至东昌堡,十七日开始渡三岔河即辽河。十余万大军遍布旷野,南至海岸,北越通广宁大路,平推而进,如风扫残云般地迅速占据右屯卫(今凌海市东南右卫)、大凌河(今凌海市)、锦州,以及小凌河、杏山、连山、塔山。因为在明辽东经略高第弃地收兵撤退令下,此七城军民早已焚烧房舍、谷物仓皇撤逃。唯有袁崇焕坚守宁远不动。二十三日,八旗兵至宁远,越城五里至城南,横截山海大路安营,将宁远与关内联系切断。准备瓮中捉鳖,一举夺下。努尔哈赤对此有十足把握。然而,实际上却出乎预料遭到了厄运,连攻宁远两日,不仅不下,却被城上所发炮火痛击,损失不轻,不得不败退而返。所谓大炮一发“自城外遍内外,土石俱扬,火光中见胡人俱人马腾空,乱堕者无数,贼大挫而退。”[29] 金国于宁远之战中损失兵丁数目,各书记载不一,或谓三千[30],或谓数千[31],或谓一万[32],或谓一万七千[33],或谓数万[34],虽皆难以确指,但金国损失重大则确定无疑。至于清官书所谓此战“共折游击二员,备御二员,兵五百”,显见是极力缩小后的数字,而绝非事实。尽管强攻宁远不下,二十六日,金兵渡海攻下明朝储备军粮之地觉华岛,击杀明守岛将士,数万石粮草及所有战船皆被焚毁,使明朝损失不轻,使其宁远之胜大打折扣,而金于回军途中又将右屯卫明囤积之粮草亦加焚毁,可谓意外的战果,但总体说来,此次金国出师则是惨败。 不可一世的努尔哈赤蛰伏四年,一朝发出前所未有的十余万雄兵,竟不敌不足二万之明兵,遭到如此失败,可谓狼狈已极。这对其可谓致命打击,其内心极为沮丧。尽管取得觉华岛之辉煌战果,但不足以抚平其遭到重挫后之烦躁,他无心恋战,乃不稍停留,急速下令撤兵,于二月初九日,返回沈阳。清官书评论道: 帝自二十五岁征伐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惟宁远一城不下,遂大怀忿恨而回[35]。 这是实情。努尔哈赤遭此失败,可谓羞愤交加,竟至乱了方寸,他一改愈挫愈勇,从不言弃,奋斗不息的一贯作风,自败归沈阳之后,并未及时汲取教训,整顿兵马,组织力量,再次向明朝发起攻势,甚至再未言谈及攻明之事。对明朝可谓偃旗息鼓起来。宁远之败已令其百思莫解,无比惶惑,陷入难以自拔之地,而遗恨终生。 努尔哈赤主动出击宁远,志在必得的大战,竟出乎意料的大败;而明朝当权者,几乎皆以为袁崇焕以孤军守宁远必败无疑,竟获得令其意想不到的大胜利。二者反差之大,皆令世人震惊。仔细评量不难发现其中缘由。 明朝宁远获胜最根本一点是知己知彼,采取婴城固守之策。即凭坚城用大炮,实行坚壁清野。这是从实际出发,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战略方针。而此方针的制定与坚决贯彻者就是袁崇焕。明军统帅人物袁崇焕,是能够取胜的关键所在。他不仅具有强烈的爱国意志,献身边疆,誓复失地,敢打敢拼,坚持到底的英雄气概,更深谋远虑,极富韬略,有周密完整的克敌制胜的战略部署。他清醒认识与把握现实,最知己知彼,面对强敌,深思熟虑,研究对策,特别是精研兵法;他关心时事,留意并及时捕捉、掌握最新的信息,学习、吸纳最新的战略思想,早就定下了切合实际最为得宜的战略方针,而坚持不懈。这其中对他影响最大最深,他最为服膺的则是徐光启的战略思想与主张。 对付气焰已炽的金兵,应该凭坚城用大炮,实行坚壁清野的主张,正是徐光启新近提出的。徐光启,字子先,号玄扈,上海人。万历进士,选庶吉士,此时官至河南道御史,他不仅是博学的科学家更是一位战略军事家。他跟随西洋人耶稣会士利玛窦学天文、历算、火器,尽得其法。而精研军事,研制火器,关心时事,提出诸多有关御虏、练兵、屯田、守城、治历等主张,颇有见地。 天命四年即万历四十七年六月,徐光启鉴于辽左接连溃败,开原陷落,将士覆没,辽阳、广宁岌岌不保,人心惶惶毫无应对之策时,上疏提出: 亟造都城万年台,以为永永无虞之计。《易》称“设险守国”,平居且然,况值门庭之劲寇乎。臣历考前代兵政之弛,兵势之弱,未有如今日者也。居必战之地,无可战之兵,而求万全无害,非有度外奇策,曷克有济?臣再四思维,独有铸造大炮,建立敌台一节,可保无虞。造台之法:于都城四面切附门垣,用大石垒砌。其墙极坚极厚,高与城等。分为三层,下层安置极大铳炮,中层、上层以渐差小。台径可数丈。每台约用惯习精兵五百人。其最大炮位,平时收藏内府,第二三等,藏之戎政衙门。闻有警急,即行修整安置。贼寇攻围,相机施放。虽有大众,一时歼灭矣。 随又指出,因“见在边腹兵马,皆非奴敌”,即现状是明朝内外之兵力孱弱,已非金兵对手,对擅长野战的金国八旗兵不可直接交手硬拼,只有采取“婴城固守之策”。所谓婴城固守,即据城、环城而守之意。他主张的办法是: 大修守御之备,而坚壁清野,使贼退无所掠,进必被歼。即守在辽东,贼必不敢蓦越数城长驱深入[36]。 以此来对抗敌人,消耗敌人。天命六年(即天启元年)四月,当沈阳、辽阳相继失守,辽东战事败坏加剧,徐光启奉召言事,再次强调其婴城固守之策。上疏指出:当力不如敌,难以与之野战之时,“便合婴城自守,整顿大炮,待其来而歼之”。并指出应将大炮置于城上,绝不可置于城外。他说: 奈何尽将兵民炮位置之城外,一闻寇至,望风瓦解,列营火炮,皆为敌有;返用攻城,何则不克?陴无守兵,人知必败,合城内溃,自然之势,是讳婴城自守之名,而甘丧师失地之辱,臣不能为在事诸臣解也。 绝不可讳言防守,要理直气壮地大谈防守,防守不是怯懦,防守即婴城固守恰恰是制敌胜策。他认为“今奴之胜势,已十倍于昔矣。只宜坚壁清野,整备大小火器,待其来攻,凭城击打。”所以要“建立附城敌台。以台护铳(这里指大炮),以铳护城,以城护民,完全无害之策,莫过于此”[37]。他又反复强调火器之重要: 今时务独有火器为第一义[38]。 火器者今之时务也。……今日之战守而无大小铳炮,犹空手遇虎狼也;有铳而无台,无坚甲利兵,犹手太阿之剑而无柄也[39]。 至此,徐光启提出了婴城固守的完整战略防御体系:凭借坚城使用大炮,坚壁清野,坐以待敌,迎而歼之,且消耗敌力,终致其败。 善于用兵,具有超前意识的袁崇焕正是及时学习掌握,深得此法之奥妙,而完美地应用于战争实践。而且,一经认定便积极准备,且得到了当年枢辅督师孙承宗的坚定支持,目标得以实现:不仅在其亲自督催下修筑了坚不可摧宁远城,并有预见地将全国仅有的三十门西洋大炮,除京城已安置十九门外,其余十一门,全部安置于宁远城上,并周密部署其他配套火器。于临战之前实行坚壁清野。这是最实实在在的备战,为婴城固守创造了充分的条件。显见凭坚城用大炮,是针对实际,避开金国八旗兵善于野战,冲锋陷阵,勇不可当的凶焰,使其无所施其技,而扬长避短,足以消耗敌人、战胜敌人的长策。 明宁远守将及广大军民的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是获胜的保障。所有军民在袁崇焕敢打敢拼精神鼓舞下,皆具有抗敌的决心与勇气,而满桂、赵率教、左辅、朱梅、祖大寿、何可纲、金启倧等将领,皆意志坚定,勇于负责,同心同德,共担抗敌大任;且防守分工明确,军纪严明。尤其是袁崇焕亲督内丁“专一城内搜拿奸细”[40],彻底粉碎敌人从内部策应之图谋。终于击败远道而来的强敌,取得完胜,固然在情理之中。 金不知己彼,糊涂浪战。关键是天命汗努尔哈赤思想僵化,反常所致。金致败之因则与明朝截然相反,是莫名其妙地毫不知己亦不知彼状态下,糊糊涂涂地投入战斗,终致惨败。 本来努尔哈赤一向知己知彼,用兵如神。当临战之际,无不以各种侦察手段,全面彻底地掌握敌情,权衡利弊,召集众贝勒大臣,据以制定战略战术方针,细商切实可行之对策。更以充分准备,甚至全民动员,趁时趁势出击,而一举制胜。战时,更充分发挥众人才智,往往四大贝勒、众小贝勒,乃至八旗将领,皆能奋勇当先,独当一面,战胜攻取,实现总体目标。努尔哈赤可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然而,此际努尔哈赤竟完全背离此惯有做法,已完全不顾众人,不与众议,而纯属一人动作。 努尔哈赤自金国夺取广宁旋即撤退而归的四年间,并未蓄积力量,秣马厉兵,以备再次出击攻明。而是忙于处理内部诸多棘手的问题。他杀入辽沈,挺进广宁,可谓一路顺风,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切敌人皆不在话下,而志满气骄,莫可谁何。但又困于立储,其诛杀重臣阿敦及谋臣额尔德尼、严惩养子达尔汉侍卫扈尔汉、严惩治第一都堂额驸乌尔古岱、惩戒四贝勒皇太极;乃至变本加厉地推行荒唐政策,诸如掠富杀贫,乙丑大屠杀,将贤良诸生几近杀绝,搞社会大倒退的编庄,等等,皆在此时发生。以致金国国内,淫威之下,尽皆失声。他耳边已听不到任何不同声音。他陷入了困境。而当突闻明枢辅督师孙承宗一朝去职,便自行决定出击,实是毫不知己彼的懵懵懂懂的行动。 闭目塞听,对敌情全然不清。努尔哈赤对明朝此际的变化,对袁崇焕非比泛泛的军事战略战术思想,丝毫不知。特别是袁崇焕发誓万众一心守宁远,并筑坚城,备置大炮的最新事态竟全然不了解。金国本来善于广布谍者、细作对明朝进行侦探,然对袁崇焕更新的战略部署,筑坚城、用大炮、婴城固守、坚壁清野的诸多举措,似乎竟毫无所见,毫无所报,或者即有所见,因不懂最新的战略战术,特别是新式火器为何物,而以惯常思维判断,亦不明其奥妙所在。所以即便笼统上报,努尔哈赤亦不以为然。这样,不知敌情,不知有重大变化的敌情,便无应变措施,无针对性的准备。故在严酷的现实面前重重碰壁: 奴攻宁远两昼夜不下,环城挖掘六七十处,城根脚俱大石竖砌,入地深五尺许。城外矢尽粮绝,城上火炮齐发,钩梯战车尽行烧毁,红巾裹尸,哭声震地[41]。 藐视轻敌,打无准备之仗。努尔哈赤自恃八旗军所向无敌,乃神武之师,而明军皆属不堪一击之辈,战胜攻取皆不在话下:“丙寅春,奴以十万众薄城下,视宁城为辽、广故事,直欲靴尖踢倒”[42]。遂高枕无忧,有兵不练,而军事呈荒废状态。战后敢言的汉人谋臣刘成学上书道: 汗自取广宁以来,马步之兵三年未战,主将怠惰,兵不恋战也。且车梯藤牌朽坏,械不锋利,汗轻视宁远,故天降劳苦于汗也[43]。 虽措辞婉转却点到了问题的实质。 思想僵化,以短击长。努尔哈赤正因为不了解变化的敌情,仍想当然,以守旧思路、按老办法备战出击,绝无认真研究形势已经变化了的对策,自恃并陶醉在八旗之骑射武功:“睨过坚城,冲犯内地,倏往倏来”,“横行冲突,莫可与敌者”;“铁骑奔驰,冲突蹂躏,无不溃败”[44]等惯常优势,仍旧以为用铁骑、弓箭、大刀、长矛,猛势出击即可解决一切问题。结果这些老办法、老旧武器在新战略、新火器面前,完全失效,明之大炮“一发决,血渠数里,伤数百人”[45],而自取其辱。 一人独断,众无作为。汉谋臣刘学成上书中有:“今汗与诸大臣等,若父子一心,上合天意,下顺民心而行,焉有不可”[46]之句,实是对金国当时存在上下不和谐,彼此思想壅塞等问题表示担心的委婉说法。以往,努尔哈赤挥兵作战,无不调动方方面面之积极性,特别是诸子侄、八旗贝勒众大臣之积极性,出现人人献计献策,奋勇争先之热烈景况,“出兵之时,无不欢跃,其妻子亦皆喜乐”[47],人的积极性得以充分发挥,其中多有创造性之举,故战事进展往往出乎想象的顺畅。然而此次自金国建立以来出兵人数最多的征战,竟未出现这些场面。清官书对此重大战事,皆语焉不详。纪事翔实广泛的《满文老档》对此事竟然一字不记,而《清太祖武皇帝实录》《满洲实录》,乃至《清太祖高皇帝实录》亦皆仅仅记述努尔哈赤“率诸王统大军征明”,或“率诸贝勒大臣统兵征明”的简略过程,不见任何诸贝勒大臣之表现,显见这只是努尔哈赤一人行动,众人皆无条件地被动服从。惯常所见的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发挥众长之事,完全不见,可谓是努尔哈赤一人在唱独角戏。而且是不知己彼,严重脱离实际,懵懵懂懂地糊涂浪战,终致大败。清官方典籍这种处理方式,实是极力遮掩乏善可陈的难堪之事,为尊者讳。宁远大败更充分暴露了天命汗努尔哈赤逆势而动的不顺畅,达到登峰造极。 三、启示 金国天命朝谜案的解析,让人们看清了全面完整的金国天命朝历史,看到了全面完整的努尔哈赤形象。本来,天命朝这些谜案皆是客观存在,是金国总体历史的构成部分,只是由于人为的忽略或遮掩,似乎并不存在。所以人们对这段历史的认识呈模糊状态,而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然而隐蔽一旦暴露,问题一经挑明,随而深挖细究,揭示史事之原委及诸多相关联之真相,则诸疑冰释。人们于是得以清楚看到金国发展竟有如此复杂的历程,清楚看到努尔哈赤并非完人,他有功有过、有顺有逆的真实状况,而获得了完整的历史认识。人们通过这次质疑解惑,所获教训深刻、启示深刻,更加明晰了史家该如何治史、如何汲取历史教训。 必须从全局、从整体中观察与探讨问题。人们,尤其是一些论者之所以对天命朝谜案视而不见,或见不深究,不以为然,实因缺乏整体、全局意识,而囿于片面之见所致。任何事物都有各自完整的历史,即相对独立的完整演变过程。研究历史不可离开特定历史的总体环境。即便所探求是某些问题,或某一方面之事,亦必须将其置于总体、全局之中加以认识。否则仅据片面的、局部的、孤立不完整的历史,所做的考察,得不出准确的结论,甚而南辕北辙。诸如,面对金国占领广宁后努尔哈赤畏葸不前之事,乃至众贝勒失声现象,必须认真思索:有否先例?因为只有这样在纵向连贯比较中,才能发现问题而确定其性质。考究个案,亦不能仅仅就事论事,还须横向考察诸多关联,乃至问题的来龙去脉。而宁远之战何以惨败,不仅考察金国历来之战略方针,更考察当时明金双方战略之异同,则自然会清楚暴露出此时天命汗未能与时俱进的思想僵化问题。此皆是从全史角度出发,全面深入探求,进而认识其所展示的历史真谛,而得出真实有益的历史经验与教训,获得历史启迪。 必须详尽占有史料。全面占有史料,结论必须以坚实可靠的事实为根据,这本是常规常理。然而问题又往往出现在这里。某些史家评论金国天命朝及天命汗时之所以得出与事实背离的结论,其症结就在于不经意间迷信一方文献、一种史籍,过于注重清人之档案、史籍,而忽视其他,且未能深究清人典籍固有的欠缺与问题,竟而被其左右而出现偏差。只有利用多方文献、多种史籍,旁搜博采,深入挖掘,比照研究,追根溯源,方能实事求是,准确还原完整的历史,弄清真相。此次解析金国天命朝诸谜之过程,再次验证这个普通的道理。即不仅须要重视清人之典籍,更须充分重视与利用相关的明人及朝鲜典籍;很多情况下,明人及朝鲜典籍起了关键性的作用,揭示出重要的问题。正因为如此才避免认识的片面性,人们方能得窥天命朝的历史全貌。否则孤陋寡闻,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不可不慎。 必须严肃客观地对待历史,不可偏颇。此次解析再次告诉人们,尤其是治史者之治史态度必须端正,行为要有规范。有人之所以无视金国天命汗自攻进辽沈地区,特别是占据广宁之后已陷入困境,呈现了诸多“大不顺”的事实,却危言耸听地做出“大顺”的结论,如此持偏执谬,就在于太感情用事,随心所欲,不能客观正确地对待历史,不能科学辩证地认识天命朝与天命汗,而存在绝对化的偏颇倾向。以为天命朝天命汗一切皆好,不能非议。殊不知,这种认识完全背离实际。天命汗是位伟大的人物,但其伟大、恢弘的同时,又有渺小、狭隘与狂虐,可谓英明与不智集于一身。如果出于偏爱,表述时对凡不利于金国及天命汗之史料皆视而不见,加以忽略,甚而故意遮掩真情,隐恶扬善,便不是信史。而以此得出的结论绝不可信。过犹不及,实是步入歧途、深陷谬误的自欺欺人,无异于反面教材。它警示人们,治史者必须凛然史家之操守,端正史心,严肃史责。即以客观公正的态度,以严肃、严谨,积极奉献社会并高度负责的精神对待历史,深入审慎研究,认真梳理辨识,以辨明是非,展示真相,寻求真谛。唯其如此,方能向人们展示出完整准确的历史、总结出真实有益的历史经验与教训。 注释: ①《内阁藏本满文老档》(太祖朝)第117页。按《满文老档》将此条上谕置于二月初三日,而所谓“照此诛之”,指大贝勒发兵攻拒不迁移的义州城,屠戮三千人之事,乃在二月初六日。这样,这条上谕是事先谈论事后之事,此悖谬不通。天命汗之此谕只能在二月初六日之后,而非之前。显见《满文老档》文献排列出了错误,谨此订正。 ②据日本学者冈田英弘:《清太宗继位考实》论述,此《考实》载台北《故宫文献》第三卷第二期。按,冈田英弘《考实》乃据台北“故宫博物院”景印刊行的《旧满洲档》中《昃字档》末尾四页残篇,及用此《旧档》中的《藏档子》《无编号残档》的“错简断片”,加以研究印证,以所发现之材料归纳写成。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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