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认同作为一种个体与集体的客观认知和一种主观性的社会建构物具有可塑性, 是可以被建构的。因此作为一种集体身份的国家认同, 也可以通过政策机制对之进行干预、型塑和建构。当前多民族国家主要基于共同的经济利益、共同的文化价值观、有机的社会整合和妥善处理民族认同与国家认同的关系四大关键维度进行国家认同建构, 并通过复合型的政策建构手段、增强国家凝聚力的政策价值取向、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结合的政策措施以及根据政策效果适时调整政策走向等政策路径来完成国家认同政策实践, 实现国家统一。 关键词:多民族国家; 国家认同; 关键维度; 政策路径; 作者简介:石亚洲(1965-),男(苗族),重庆秀山人,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从事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研究;张方译(1985-),女,山东威海人,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2018级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研究。 基金:教育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重大课题攻关项目“世界主要多民族国家的民族政策实践及对我启示研究”(项目批准号:15JZD034)的阶段性成果; 对于任何一个多民族国家来说, “国家不过是一个建构起来的政治共同体, 在人们认同它并愿意继续保持它的时候, 它是巩固和稳定的。而当人们不再认同它因而也不愿意继续保持它的时候, 它就有可能瓦解、走向崩溃。”[1]从这种意义上说, 国家认同既是现代国家得以生存的前提条件, 也是现代国家维系发展的重要保障。纵观冷战结束之后的世界发展格局, 随着民族主义迅猛发展和全球化的快速推进, 尤其是第三次民族主义浪潮的出现以及英国脱欧、加拿大魁北克独立公投、西班牙加泰罗尼亚独立公投等事件的频发, 诸多国家面临着国家认同淡化甚至被解构的威胁和挑战。由此, 如何在多民族国家内部有效建构起国家认同, 成为国际政学两界广泛关注的热点命题。本文基于国际比较的视角, 试图发现国家认同建构的基本规律, 特别是影响国家认同建构的关键维度, 以期得到对中国有益的政策性启示。 一、核心概念的定义:认同与国家认同 (一) 认同的内涵 认同 (identity) 一词来自于拉丁文idem, 原意为“一致” (the same) , 起初用于代数和逻辑学, 后来才与认识主体发生关联, 作为一种社会现象的身份认知进行心理学分析与解读,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早期理论奠基人是弗洛伊德。他提出的认同概念, 在心理学分析单位上更偏向于个体研究, 他指出:认同是个人与他人、群体或被模仿人物在感情上、心理上趋同的过程, [2]即一个归属的过程。在此基础上, 埃瑞克森将认同的概念引入社会心理学领域, 并将分析单位提升到群体层面。他指出, 认同是一种群体心理现象, 实际上是对于“我是谁”这一问题的回答, [3]即一个自我确认的过程。一般来说, 认同包括两方面的含义, 一是寻求与他人的共性, 即对自我归属的确认;二是突出与他人的差异性, 即对自我身份的确认。 如果说弗洛伊德和埃瑞克森是从心理学意义上分析认同的产生, 吉登斯则将其带入社会学的理论分析框架之中。他指出, 认同是行动者意义的来源, 也是由行动者经由个别化的过程而建构的, 只有在社会行动者将由支配的制度内化, 且将他们的意义环绕这内化过程建构时, 它才会成为认同。[4]关于认同的建构, 霍尔从后殖民主义理论视角出发, 认为应该把认同视为一种生产, 永远处于过程之中, 是在话语实践中出现的, 经由话语实践 (或具体说, 是经由表意实践) 内部而不是外部构成的再现。[5]从这个意义上说, 认同具有可塑性、可变性和过程性的特点, 是由隐性到显性, 由不自觉到自觉, 由浅到深, 逐步拓展和深化的过程。一方面它可以人为地为了特定利益和目的被建构出来, 另一方面由于其在现实语境之中不断变迁, 而始终是一个动态的过程。 从以上关于认同概念理论发展脉络的简要梳理中可以发现, 认同作为一种个体与集体的客观认知, 亦是一种主观性的社会建构物。基于认同建构的内在逻辑和规律, 作为一种集体身份的国家认同, 从理论上看, 是可以通过政策机制对之进行干预、型塑和建构的。当然, 这种干预、型塑与建构需要符合基本的科学与社会科学原理以及既有经验表明的一些政治与社会规律。因此, 不同国家都希望通过各自的政策措施来建构内在的国家认同。 (二) 国家认同的内涵 国家认同的概念源于认同, 是认同在国家层面的具体体现。西方民族主义理论认为, 国家是维持民族文化、实现民族使命的制度性组织, 而认同是个别成员寻找自己所属脉络并对其产生归属感的心理过程, 由于个人确认了民族国家对自我实现的重要意义所以形成了国家认同。[6]国内学者对国家认同的研究成果颇多, 郝时远在《台湾的“族群”与“族群政治”析论》载《中国社会科学》2004年3月、王希恩在《民族认同发生论》内蒙古社会科学 (文史哲版)1995年9月、王建娥在《国家建构和民族建构:内涵、特征及联系——以欧洲国家经验为例》载《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0年3月、陈建樾在《国家的建构过程与国族的整合历程——基于美国的考察》载《世界民族》2015年2月、严庆在《民族整合的理念、格局与举措》载《政治学研究》2015年1月、关凯在《基于文化的分析:族群认同从何而来》载《甘肃理论学刊》2013年1月等文章中从不同层面对国家认同进行了相关阐释。关于国家认同的理解与西方民族主义理论的观点极为相似。滕星等认为, 国家认同即国民认同, 指称一国公民对所属国家的理想信念、历史文化传统、国家主权和道德价值观等的认同。[7]俞可平认为民族国家认同指的是国民对本民族和本国家的语言、文化、传统、边界、制度、价值、利益和身份的一种自觉的认可和接受。[8]沈桂萍认为国家认同是将国家共同体中不同的个人团结起来的内在凝聚力, 政治认同和文化认同建设是其核心内容。[9]从以上论述可以看出, 学者对国家认同的理解更多强调的是在诸多国家存在语境下建构出来的对某一国家的身份感和归属感, 是国民对国家主权、价值观、合法性等的认可和接受。 根据上述国内外学者关于国家认同的定义和表述, 笔者认为, 国家认同是公民确认自己的国民身份, 认可所属国家及其政权合法性, 并自觉维护国家利益的主体意识。具体来说包括两个层面的含义, 一是对自己所属国家的认可, 自觉地将自身的利益与国家的利益联系起来, 当国家利益受到威胁时愿意为之挺身而出, 以维护国家利益为己任;二是对国家政权合法性的认可, 即人们对某种政治秩序的承认与接纳, 国家认同是政权合法性的基础, 如果没有认同作为基础, 任何政权都无法得到持久巩固。 由于认同是可以建构的, 因此国家认同可以通过政治制度、政策体系和传播媒介等多种形式进行建构。关于国家认同建构的政策路径, 需从纵向和横向两个维度践行, 从纵向来看, 既可以是自上而下式的, 由国家强制性的政策措施保证其完成, 也可以是自下而上式的, 经由普通大众的自觉意识和积极参与来保证其实施;从横向来看, 为了保证国民对国家形成持续而稳定的认同, 就必须要对国家的政治制度、经济发展、社会制度和文化生活等进行全方位的建构, 构造一个有机而系统的认同培育体系。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