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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接触与中介：边界和通道双重视域下的磨憨、磨丁 当边界与通道在某一个点上形成交叉，也就是“中断”、“差异”与“连通”、“连续”两种不同的意象在空间上产生并置时，这一空间便具备了接触点或中介的特质。在特定的历史条件或国际局势之下，“口岸”似乎是这种“交叉”的必然结果。“口岸”为国家指定的对外通商的沿海港口或陆路关口，是经贸往来的商埠和国际物流的节点。赫曼从社会学层面将口岸视为两个不同的价值领土之间关系的中心节点，是世界系统中价值提升或者降低的阶梯。这种“提升”或“降低”为边境两边的商业贸易创造了重要的条件，也为口岸两侧多种社会要素的流动提供了动力学基础。随着货物、人口、信息的流动，口岸也成为两国之间政治、外交、科技、文化等方面深切互动的门户。 （一）磨憨-磨丁口岸的形成与发展 随着磨憨磨丁之间的边界形式从模糊到潜隐和凸显，通道的特质从社会文化到国际政治和全球经济的演变，这一区域不断显现出作为“关口”的重要意义，而磨憨、磨丁之间的经济、文化、社会互动也表现出不同的形式。 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由于没有边界的限制，中老两国的边民互市极为频繁，双方互通有无，往来密切，形成了众多山间小道形式的通道。1895年中法划界之后，清政府于1897年始建隶属于中国海关思茅关的易武分关，但边民互市并未受到影响，磨憨、磨丁村寨中的“以物易物”一如既往。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于1951年成立镇越临时支关，边民互市点更为集中和规范，磨憨、磨丁人多在尚勇互市，5天一期，天亮开市，上午9点左右即散街。因尚无公路相通，商品全靠人背马驮，边民互市基本上只限于双方边境约20公里的范围内。1964年，由于老挝北方战事影响，边境通道被封锁，边民互市一度陷入停顿，在边境重新平静下来后，磨憨被新辟为互市点。1979年中老关系恶化，边民互市再度中断。在1983年中老边境贸易开始恢复后，边民互市已不能满足当地人的物质需求，加之交通条件的改善，中老双方商业部门的小额贸易不断扩大。1992年3月国务院批准磨憨口岸为国家一类口岸，1993年12月中老两国磨憨、磨丁国际口岸正式开通，外贸进出口数量与日俱增。 在昆曼公路于2008年底开通两年多后，2011年5月，国务院发布《关于支持云南省加快建设面向西南开放重要桥头堡的意见》，明确提出加快建设中国磨憨-老挝磨丁跨境经济合作区。2013年8月，云南省政府正式出台《支持西双版纳州磨憨跨境经济合作区建设若干政策》，给予多方面给的优惠待遇。2016年3月，国务院正式批复设立“中国老挝磨憨-磨丁经济合作区”，并将其定位为“西南地区进入东盟各国的交通枢纽和产业聚集高地”，意欲通过与老挝的合作，将磨憨、磨丁将作为一个整体进行集中开发。在中国磨憨不断扩大开放的同时，老挝政府也在磨丁作出了积极的回应。出于对即将动工的昆曼公路的预期，老挝政府于2003年12月批准设立磨丁经济特区，2005年由香港福兴实业公司投资兴建“黄金城”赌场，2011年被关停。2012年4月，老挝政府与民营企业云南海诚集团签订了磨丁经济专区开发补充协议，成立“老挝磨丁集团有限公司”，磨丁面临着新一轮的大规模开发。 由此可见，随着通道水平的不断提高，以及中老国家关系的友好发展，边界上的磨憨、磨丁的区位优势越来越明显，成为国际通道的节点、对外经贸的商埠和开放的门户。除此之外，磨憨-磨丁口岸对于边界两侧区域所具有的辐射作用也日渐显现，但却有着不同的过程和态势。 （二）磨憨的适应 通道的发展以快速、直接、高效为指向，某些聚落有可能因此而被“略过”，使其作为节点的意义被消解，进而丧失发展的机遇。磨憨要避免这种命运，除了借助边界聚落的先天条件之外，还须积聚自身的优势和特点，才能成为昆曼公路上不可忽略的节点，体现出其作为口岸的区位优势。 在当地人印象中，磨憨大量施工工地和街头日益密集的人流正是从2008年昆曼公路建成通车前后开始出现的。与之相应，磨憨由隶属于勐腊县尚勇镇的一个村委会，于2006年9月升格为“云南西双版纳磨憨经济开发区”，并于2011年将原尚勇镇整体纳入治下而建磨憨镇。显然，磨憨镇原处于两山之间狭长地带的空间已不足以容纳其发展，由边境线向内的扩张已在所难免。这种扩张最先波及的是离口岸最近的磨憨、回金立两个村民小组，两村除土地被全部征用外，村庄也异地新建。随后是离口岸稍远的南嘎、磨龙、磨本三个村民小组，三个村子的大部分土地已被征用。开发区管委会给予被征地、拆迁的农户相对优渥的补偿，而村民在失去土地之后的生计则被寄望于开发区的建设和发展，实际上也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回金立村民小组是一个仅有20户人家的瑶族寨子，在1988年从被规划为自然保护区的尚勇镇龙门村半坡小组迁徙到磨憨，开辟了包括现磨憨街市在内的2000多亩土地。在土地被征后，村中开起了“阿伟山庄”、“陆家庄饭馆”两家饭店和“叭特金”酒店，由于靠近公路边，生意都还不错。此外还有3户人家买了货车跨境跑运输，有1户人家建起了自己的货场向外租赁，收入不菲。其他人家要么做小生意，要么在镇上打工，要么出租房屋，全村基本上都较好地实现了生计转型；离集镇稍远的南嘎傣族村也建起了4家傣味饭馆，但因地理位置所限，生意相对清冷，不过店主对前景还是比较乐观。在南嘎村最为成功的是“西双版纳富民养牛农民专业合作社”，由该组组长岩糯香于2012年组织8户村民合股成立，每户入股金最低50万元，现每年可获10余万元的分红。该合作社主要从老挝和泰国进口夏洛莱牛和水牛，然后转运内地，主要销往广东、江西等地，每天能达到80头至120头的数量，一头牛能够带来1500元至2000元的利润。目前岩组长正计划在老挝和泰国分别开设两家牛场，将中、老、泰三国的市场打通；磨憨村委会主任张卫平于2008年成立“磨憨兴农蔬菜农民专业合作社”，与勐腊县各村寨共1200户签约，包括磨憨村委会各小组170户，蔬菜种植总面积达到1.2万亩，每亩地每年能有3500元至4000元的收益，一年的总收益能达到近5000万元。合作社自建了冷库，产出蔬菜主要供给北京、河北、河南等地。此外，合作社还在老挝南塔租了4000亩土地，将蔬菜种植拓展到境外。目前，“休闲农业”的图景已经出现在张卫平的规划之中，他希望将磨憨村委会的蔬菜种植与旅游度假结合起来，吸引更多人在磨憨住下来，在当地消费。此外，来自北京和上海的两家公司已经在更为偏远的龙潭村和磨整村兴建了“雨林传说”和“傣缘驿站”两家精品酒店，吸引了不少游客，也给村民们带来了一定的收入。诸多例子不再一一赘述。 可见，昆曼公路的连通、紧靠口岸的区位以及国家的开放政策，给磨憨带来了发展的机会和经济生计转型的压力，而当地政府和村民较好地利用了有利的条件，使磨憨作为节点的意义得以充分体现，不同的经济形式、文化模式、生活方式在这里汇合。在某种程度上，磨憨既是昆曼公路的中间点，也正在努力成为“终点”——目的地和“起点”——始发地，使自己不至于被这条通道所忽略。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