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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南宋戏文的艺术体制

http://www.newdu.com 2020-12-28 未知 徐宏图 参加讨论

    内容提要:南戏诞生于北宋末年,是中国最早成熟的戏曲形式,它首先熔歌、舞、说白、科范、音乐于一炉,以表演一个完整的长篇故事,使中国戏剧真正成为一种综合性的艺术,在中国戏曲史上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然而,诞生之初,不免粗糙、松散与不成熟,故士大夫罕有留意者。可是,到了南宋中期《张协状元》问世时,已不是这种情况,各方面都变得相当成熟,并形成自己独特的剧本规格和艺术体制。本文分别从剧本规格、脚色体制、音乐格律、分场与开场四个方面进行了论述。
    作者简介:徐宏图,浙江艺术职业学院研究员,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专家委员会委员,长期从事中国戏曲史与戏曲理论研究,发表有《南戏遗存考论》《南宋戏曲史》《浙江戏曲史》等各类著作30多部。
     
    南戏是“南曲戏文”的简称。中国最早成熟的戏曲形式诞生于温州,故被称作“温州杂剧”或“永嘉杂剧”。它滥觞于北宋中叶前,诞生于北宋末年宣和年间,至南宋时盛行。然而,初期的南戏是不成熟的,尚未定型,谈不上体制。据《南词叙录》记载,初兴时“即村坊小曲而为之,本无宫调,亦罕节奏,徒取其畸农、市女顺口可歌而已,谚所谓‘随心令’者,即其技欤?间有一二叶音律,终不可以例其馀,乌有所谓九宫?……多见其无知妄作也。”可见,诞生之初,南戏不免粗糙、松散与不成熟。可是,到了南宋中期《张协状元》问世时,已不存在这种现象,各方面都变得相当成熟,并形成自己独特的剧本规格和艺术体制。
    剧本规格
    戏文规格,主要包括题目与分齣(分出)两方面。前者用作广告以吸引观众,后者便于分段演出。分别简介如下。
    题 目
    指戏文首出副末上场前用以概括剧情的四句韵语,即徐渭《南词叙录》“题目”条所谓:“开场下白诗四句,以总一故带之大纲。今人内房念诵以应副末,非也。”如《张协状元》题目曰:
    张秀才应举往长安,王贫女古庙受饥寒。
    呆小二村口调风月,莽强人大闹五鸡山。
    《错立身》题目曰:
    冲州撞府妆旦色,走南投北俏郎君。
    戾家行院学踏爨,宦门子弟错立身。
    《小孙屠》题目曰:
    李琼梅设计丽春园,孙必贵相会成夫妇。
    朱邦杰识法明犯法,遭盆吊没兴小孙屠。
    上述三本戏文,其末句都是戏名,此形式一直保持至元末。而《张协状元》最初版不仅末句不是戏名,且四句韵语也没有包括整个剧情,只讲到五鸡山张协被劫为止,可见其产生年代较早,为南宋中叶前作品,尚未形成固定的格式。
    《南词叙录》称题目的四句韵语原来是由副末上场所念,到明朝中叶改由“内房念诵,以应副末”。此话恐与事实不符。钱南扬《戏文概论》辨之甚详。考宋元及明初所有存本戏文,除《张协状元》外,没有一本题目不在“末白”或“副末白”之后,可见题目并非由副末上场所念,也未见有“房内念诵”的任何提示。
    南戏题目是为写广告用以招揽生意的。因宋元时代,凡在瓦舍勾栏演出各种伎艺,均须先贴广告,时称“招子”,又称“花招儿”“招儿”“纸榜”等。上面写着演出题目及名角等。这种广告可能先由说书人创造,南宋洪迈《夷坚志丁集》卷二“班固入梦”就记有一条出现在临安的讲说《汉书》的评书广告云:
    乾道六年(1170)冬,吕德卿偕其友……往临安,观南郊,舍于黄氏客邸。……四人同出嘉会门外茶肆中坐,见幅纸用绯贴尾,云:“今晚讲说《汉书》。”
    后被戏剧所采用,如《错立身》戏文第十二出写延寿马追王金榜,就是在一座勾栏门口“看招子”得知她在里面演出而找到她的。《蓝采和》杂剧第一折:“昨日贴出花招儿,两个兄弟先收拾去了。”《复落娼》杂剧第四折:“明日个大街头花招儿写个新杂剧。”直至明中叶,剧本规格有所改变,题目才被取消。
    分 齣
    “齣”(出)是南戏剧本段落的单位,一段称一齣。“齣”,系市语俗字,不见字书,故不常用,一般用“折”或“出”。王骥德《新校注古本西厢记》“凡例”:“元人从‘折’,今或作‘出’,又或作‘齣’。‘出’既非古,‘齣’复杜撰。”其实“出”字来历甚古,《戏文概论》引《景德传灯录》卷十四记药山与云岩问答云:
    药山乃又问:“闻汝解弄狮子,是否?”师曰:“是。”曰:“弄得几出?”师曰:“弄得六出。”曰:“我亦弄得。”师曰:“和尚弄得几出?”曰:“我弄得一出。”
    药山与云岩都是唐代和尚,他俩表演的《弄狮子》是唐戏弄之一,又称《西凉伎》。可见戏剧称一段为一“出”,唐代已有。“折”出自何时无考,至迟为金代,因金元杂剧已使用“折”字,唯涵义与明代不甚相同。
    上述“齣”“出”“折”起源虽早,但未见于明中叶前抄刻的宋元戏文,因其时戏文并未分“齣”等。直至明中叶开始,出现大量文人改本戏文,出于演出与阅读需要,将它分“齣”“出”或“折”,如明嘉靖二十七年(1548)苏州书铺刻巾箱本《琵琶记》就分“齣”。总之,分“齣”不始于宋元戏文原本,而是明人改本。
    脚色体制
    中国戏曲是通过分脚色表演来完成二度创作的。“脚色”的本义指履历,张端《贵耳集》卷上“求举者纳脚色”可证。戏曲借作扮演剧中不同性别、年龄、身份、性格等各种类型人物,从而形成不同的固定脚色与脚色体制。王国维《古剧脚色考》云:“至以脚色分别善恶,事亦颇古。”南戏脚色承唐参军戏、宋杂剧而来,参军戏仅“参军”“苍鹘”两个脚色,宋杂剧则有戏头、引戏、次净、副末、装旦等五个主要脚色及其他次脚色。从《张协状元》看,早期南戏已形成了以生、旦为主体的生、旦、净、末、丑、外、贴七种基本脚色,为后世戏曲的脚色体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略考如下。
    生,是戏文中的男主角,相当于金元杂剧中的正末,即明朱权《太和正音谱·词林须知》所谓“当场男子谓之‘末’”。与宋杂剧的“末泥”亦有关系,王骥德《曲律》云:“今南戏,副净同上,而末泥即生。”《张协状元》中的“末泥”与“生”同为一人扮演可证。案:“生”原为汉代对儒者的尊称,如秦博士伏胜,《史记》称“伏生”。《南词叙录》也说:“史记有董生、鲁生,乐府有刘生之属。”到了唐代即成了对年轻秀士的美称,如白行简《李娃传》的荥阳生、蒋防《霍小玉传》的李生、沈亚之《湘中怨》的郑生、元稹《莺莺传》的张生等,均称“生”。南戏的“生”脚,即出自此。
    旦,为戏文中的女主角,相当于金元杂剧中的正旦。亦与宋杂剧“妲”角有关,是宋官本杂剧“妲”的省文,如官本杂剧《孤夺旦》《双旦降黄龙》等,均省“妲”为“旦”可证。与宋杂剧的“装孤”相当,王骥德《曲律》云:“装孤即旦。”生旦所扮,一般都是青年男女,如《张协状元》中的张协与贫女,《错立身》中的延寿马与王金榜。案:“旦”的渊源亦甚古,据钱南扬《张协状元》第二出 “旦” 注曰:“《盐铁论·散不足》第二十九,记民间戏弄,有‘胡旦’之目,《通雅》卷三十五:‘胡妲,即汉饰女伎,今之装旦也。’可见妲的名称,西汉早已出现。其源盖出于胡戏,故叫‘胡妲’。后世一般都省作‘旦’。”“旦”为“妲”之省,由来甚久。
    净,是“副净”省称,《琵琶记》既有“净”又有“副净”可证,是戏文中插科打诨的角色,往往与末或丑搭档。正如《梦粱录》卷二十“妓乐”所说:“副净色发乔,副末色打诨。”如《张协状元》的书友、《琵琶记》中的社长等。戏文的“净”亦来自宋杂剧,《辍耕录》卷二五云:“院本则五人,一曰‘副净’,古之‘参军’。”明于慎行《毂城山房笔录》曰“参军之法,至宋犹然,似院本戏文装净之状”可证。净既可扮男,亦可扮女,如《张协状元》第五出即以净扮张协母,第十一出又以净扮李大婆。陈继儒评《琵琶记》云:“不宜用净扮蔡婆,易以老旦为是。”误。
    末,是“副末”的省称,《张协状元》第五出有“副末”可证。亦是插科打诨的角色,往往与净或丑搭档。均扮演次要的男脚色,如《张协状元》中的土地、判官、李大公等。末另有一任,即戏文开场时报告家门。此角亦继承宋杂剧而来,《辍耕录》卷二十五“一曰‘副末’,古之苍鹘。鹘能击禽鸟,末可打副净,故云”可证。
    丑,是“醜”的省文,为戏文所首创,未见于唐宋古剧。《南词叙录》云:“丑,以墨粉涂面,其形甚醜,今省文作‘丑’。” 大约出现于南渡之际,故胡应麟《庄岳委谈》云:“南渡稍具净、丑之目。”冯沅君《古优解》称丑这个角色“直到元人作品才出现”,王国维《古优脚色考》称“或为明人羼入”,均误。丑与净关系密切,互具渊源,故胡应麟《庄岳委谈》又说:“古无外无丑,丑即副净,外即副末也。”王骥德《曲律·论部色》也说:“丑则净之副。”其作用亦为插科打诨,常与副净或副末搭档,如《张协状元》的圆梦先生、《琵琶记》的里正等。
    外,兼扮老年男女。扮老年男子的,如《张协状元》的张协之父、《错立身》的延寿马之父等;扮老年妇女的,如《张协状元》的王胜花之母等。《南词叙录》云:“外,生之外又一生也;或谓之‘小生’。外旦、小外,后人益之。”可见,“外”按性别又分为“外生”“外旦”。“虔”“婆”“卜”等,均在“外旦”之列,如《错立身》中王金榜之母称“虔”“婆”“卜”,《小孙屠》中小孙屠之母称“婆”。
    贴,是“贴旦”的省称。《南词叙录》云:“贴,旦之外贴一旦也。”一般扮演年轻女子,如《琵琶记》中的牛小姐、《张协状元》中的王胜花等。
    总之,中国戏曲的脚色行当至此已基本定型,后世只增加一些次要脚色而已。
    音乐格律
    南戏音乐为南曲曲牌连缀体。明人粗枝大叶,误称南戏“不叶宫调”。钱南扬《戏文概论》纠正说:“明人不懂格律在随时发展,往往把昆山腔之律去衡量戏文,觉得戏文处处不合律,便误当它是没有格律的,并举这句‘不寻宫数调’为证据。换句话说,就是认为戏文的联套,可以不管笛色的高下,不论曲调的性质,是毫无规律,随意乱写的。不知这里的意思是说,看一本戏文的好坏,不要着眼于科诨,也不要着眼于宫调,首先应该从它的内容来判断,不是说,无宫可寻,无调可数。”胡雪冈《温州南戏考述》亦有相近观点,并举《张协状元》为例予以论证。其实,无论是早期的“温州腔”“杭州腔”,还是后来的“海盐腔”“余姚腔”“弋阳腔”,均有一定的格律。只是其时是否有笛子伴奏,待考。可能还处于清唱阶段。
    南曲联套,以一个宫调统辖若干曲牌,其中南曲曲牌分引子、过曲、尾声三类,运用已相当熟练。分述如下。
    引 子
    为脚色上场时所唱,如《张协状元》第三出贫女上场,先唱【大圣乐】(大括号表示词牌或曲牌名称——编者注)“村落无人要厮笑”,接唱过曲【叨叨令】“贫则虽贫”。《错立身》第二出完颜寿马上场,先唱引子【粉蝶儿】“积世簪缨”,接唱过曲【一封书】“伊且住试听”。引子多嘱干唱,不拘宫调。且文句可省略,不必全填。一人一引,也数人合用一引。引子有时亦可作尾声用,如《荆钗记》第十二折即以引子【临江仙】“百拜哀哀离膝下”作尾声。有时过曲、上场诗亦可代替引子,前者称“冲场曲”,如《张协状元》第二十一出丑作相公出唱【斗黑麻】“帝德广过尧”,后者如《琵琶记》第三出贴旦上白“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
    过 曲
    是全剧的主要部分。分粗、细及不粗不细三种。其中,粗曲专供净丑用,不入套数,又称非套数曲。细曲专供生旦用,不粗不细一般均可用,二者都入套数,又称套数曲。过曲因节奏的缓急、戏情的哀乐要作各种不同的搭配,大致可分为以下三种。
    1.联套。即指某一曲牌必须与其他曲牌相联成套,如【红衫儿】,就必须与【醉太平】之类的曲牌联套。《张协状元》第十四出及《琵琶记》第三十出的联套也可作证。前者的联套为引子【薄媚令】、【红衫儿】四、【赚】二、【金莲子】二、【醉太平】、【尾声】;后者为引子【西地锦】、【红衫儿】二、【醉太平】二。
    2.专用。指某一曲牌不能与其他曲牌联套,只能由自身叠用者。如【祝英台近】,《张协状元》第十七出一套:引子【风入松】、【祝英台近】四。
    3.兼用。指既可联套又可专用者。如双调【锁南枝】,联套者如《小孙屠》第十九出一套:引子【少年游】、【北新水令】、【南锁南枝】、【北甜水令】、【南香柳娘】。专用者如《张协状元》第十出一套:引子、【锁南枝】六。
    此外,尚有宜叠与不宜叠者,前者如【桂枝香】,《错立身》第四出叠用四支,《琵琶记》第十四出、二十一出各叠用二支,可见此曲宜叠用。其实,上述专用与兼用的曲牌均宜叠用。后者如【和佛儿】,《张协状元》第五十二出、《琵琶记》第九出,均只用一支,可见此曲不宜叠用。
    尾 声
    指套数的末曲。一个宫调有一个宫调的尾声,如【仙吕】之【情未断煞】(《蔡伯喈》)、【中吕】之【三句儿煞】(《柳耆卿》)、【南吕】之【尚按节拍煞】(《蔡伯喈》)、【商调】之【尚绕梁煞】(《刘智远》)等,样式繁多,不一而足。
    上述诸类,以联套较为复杂。联套形式是在不断发展中完善的。早期戏文当是十分简短的,至《张协状元》时仍以短套为主,如第二出一套仅引子【粉蝶儿】加过曲【千秋岁】二支;第三出一套也只引子【大圣乐】加近词【叨叨令】二支。至《小孙屠》尤其是《琵琶记》时,就以长套为主了,如《小孙屠》第二出一套为:引子、【惜奴娇】二、【锦衣香】二、【浆水令】;《琵琶记》第二出一套为:引子、【锦堂月】四、【醉翁子】二、【侥侥令】二、【尾声】。这一时期,还创造了南北合套,如《错立身》第五出一套:旦、生唱【北仙吕】【赏花时】;旦唱【南排歌】、【北哪吒令】、【南排歌】、【北鹊踏令】;生唱【南安神乐】、【北六么令】、【南尾声】。更值得注意的是,此时期的联套已能从戏情出发,注意到曲牌的节奏缓急、性质粗细、声情哀乐。如《琵琶记》第三十六出一套:引子、【解三酲】二、【太师引】二、【铧锹儿】四、【赚】二、【山桃红】四,就随着剧情的起伏变化,安排不同的曲牌,把蔡伯喈的思家、牛不姐的试探、夫妻见面的悲哀,刻画得淋漓尽致。
    分场与开场
    南戏是按剧中角色上下场的继续形式分场的,角色上场表演一段为一场。原先并不划分场次,至明人改本开始才予以标明,一场称一齣、一出或一折,有的还据剧情概括出目录。如《永乐大典》所收《张协状元》没有分出,近人为阅读和称引方便,才把它分开,如钱南扬校注本即将其分为五十三出,并在目录里附上每出内容提要,以便检查。胡雪冈校释本则只分出而无出目。
    南戏以角色上下分场,景随人异,时随人移,从而突破时间与空间限制,有别于话剧的“分幕”,成为中国戏曲的一大特征。如《张协状元》有关贫女上京寻夫被夫砍杀的情节,其时间由春到秋,空间从京都到五鸡山,其间种种矛盾冲突,均通过贫女的上、下场展开。上场要先唱引子或念上场持,以引出下面的剧情。引子如《张协状元》第三出,旦上唱引子【大圣乐】:“村落无人要廝笑,这愁闷有谁知道。闲来徐步,桑麻径里,独自烦恼。”下场诗如同剧第十九出末上白:“久雨初晴陇麦肥,大公新洗白麻衣。梧桐角响炊烟起,桑拓芽长戴胜飞。”下场要唱下场诗,以提示下一场的剧情,起承上启下作用,如同剧第三出下场时旦白:“古庙荒芜怕见归,几番独自泪双垂。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
    开场,指正戏开演前,先由副末出场报告剧情概况,宋、元时无名,明人称之为“开场”或“副末开场”,亦称“家门”“开宗”等。早期南戏开场项目繁缛,颇多枝节,如《张协状元》开场,先由末上场念两阕词以写大意:
    (末上白)【水调歌头】韶华催白发,光景改朱容。人生浮世,浑如萍梗逐西东。陌上争红斗紫,窗外莺啼燕语,花落满庭空。世态只如此,何用苦匆匆。但咱们,虽宦裔,总皆通。弹丝品竹,那堪咏月与嘲风。苦会插科使砌,何吝搽灰抹土,歌笑满堂中。一似长江千尺浪,别是一家风。
    (再白)【满庭芳】暂息喧哗,略停笑语,试看别样门庭。教坊格范,绯绿可仝声。酬酢词源诨砌,听谈论四座皆惊。浑不比,乍生后学,谩自逞虚名。 《状元张叶传》,前回曾演,汝辈搬成。这番书会,要夺魁名。占断东南盛事,诸宫调唱出来因。廝罗响,贤门雅静,仔细说教听。
    接着,用以下五支曲报告剧情云:
    【凤时春】张协诗书遍历,困故乡功名未遂。欲占春闱登科举,暂别爹娘,独自离乡里。
    (白)看的,世上万般俱下品,思量唯有读书高。若论张协,家住西川成都府,兀谁不敬重此人。真个此人朝经暮史,昼览夜习,品不绝吟,手不停批。正是:炼药炉中无宿火,读书窗下有残灯。忽一日,堂前启覆爹妈:“今年大比之年,你儿欲上朝应举。觅些盘费之资,前路支用。”爹娘不听这句话,万事俱休,才听此一句话,托地两行泪下。孩儿道:“十载学成文武艺,今年货与帝王家。欲改换门,报答双亲,何须下泪!”(唱)
    【小重山】前时一梦断人肠,教我暗思量,平日不曾为宦旅,忧患怎生当?
    (白)孩儿覆爹妈:“自古道:一更思,二更想,三更是梦。大凡情性不拘,梦幻非实;大抵死生由命,富贵在天;何苦忧虑?”侈娘见儿苦苦要去,不免与他数两金银,以作盘费。再三呆嘱孩儿道:“未晚先投宿,鸡鸣始过关。逢桥须下马,有渡莫争先。”孩儿领爹娘慈旨,目即离去。(唱)
    【浪淘沙】迤逦离乡关。回首望家,白云直下把泪偷弹。极止目荒郊无旅店,只听得流水潺潺。
    (白)话休絮烦。那一日正行之次,自觉心儿里闷。在家春不知耕,秋不知收,真个娇妳妳也。每日诗书为伴侣,笔砚作生涯。在路平地尚可,那堪顿首一座高山,名做五矶山。怎见得山高?巍巍侵碧汉,望望入青天。鸿鸿飞不过,猿狖怕扳缘。稜稜层层,奈人行鸟道。齁齁图片,为藤柱须尖。人皆平地上,我独出云颠。虽然未赴瑶池宴,也教人道散神仙。野猿啼子,远闻得咽咽呜呜。落叶辞柯,近睹得扑扑簌簌。前无旅店,后无人家。(唱)
    【犯思园】刮地朔风柳絮飘,山高无旅店,景萧条。□跧可处过今宵?思量只恁地,路迢遥。
    (白)道犹未了,只见怪风淅淅,芦叶飘飘;野鸟惊叫,山猿争叫。只见一个猛兽,金睛闪闪,尤如两颗铜铃;锦体班斓,好若半团霞绮。一副牙如排利刃,十双爪密布钢钩。跳出林浪之中,直奔草径之上。吓得张叶三魂不附体。七魄渐离身,仆然倒地。霎时间只听得鞋履响,脚步鸣。张叶抬头一看,不是猛兽,是个人。如何打扮?虎皮磕脑虎皮袍,两眼光辉志气豪。“使留下金珠饶你命,你还不肯不相饶。”(末介)(唱)
    【绕地游】张时拜启:“念是读书辈,往长安拟欲应举。些少裹足,路途里欲支费,望周全不须劫去。”
    (白)强人不管他说,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左手捽住张叶头稍,右手扯住一把光霍霍泠搜搜鼠尾样刀,番过刀背,去张叶左肋上劈,右肋上打。打得它大痛无声,夺去查果金珠。那张叶性分如何?慈乌共喜鹊同枝,吉凶事全然未保。似恁唱说诸宫调,何如把此话文敷演。后行脚色,力齐鼓儿,饶个撺掇,未泥色饶个踏场。
    南戏的这种开场,源自唐宋代多种说唱与杂剧艺术,如唐代变文的“押座文”、宋话本的“入话”、鼓子词及转踏的“前篇”、宋杂剧的“艳段”等,都类似南戏的“副末开场”,为南戏开场所继承。
    开场之后便是正戏。南戏正本戏都比较长,如《张协状元》长达五十三出。场次划分既以角色的上下场为原则,于是就要照顾剧中角色间的劳逸安排,不能像元杂剧那样一人唱到底,除让主角与重要配角先上场之外,还需做到男主角与女主角、主角与配角相间隔。《张协状元》做得比较好,正如钱南扬《戏文概论》所说:《张协》时代虽早,上述这些规律却已做到,如男女主角在二、三出内都已率先登场,仅李大公、大婆、王德用、胜花等重要配角稍迟。二、四两出为生戏,三出间隔旦戏;四、五两出都有生,而五出实以配角外净末丑为主,第六出又隔以旦。二出出场者四人,五出出场者五人,场面比较热闹;而三出出场者一人,六出出场者二人,场面比较冷清,又做到冷热相隔。
    除上、下场外,早期南戏还有“吊场”,如《宦门子弟错立身》第十二出末了“(生旦下)(净末卜吊场下)”。所谓“吊场”是指场与场之间,或场中片段与片段之间,大部分脚色下场,只留下一两个在场作某些交代,暂时吊住不收场。前者如《小孙屠》第十五场末了“(生下)(末吊场)”云:
    (末吊场。见净许物科)(末白)今日得君提拔起,免教身在污泥中。(并下。)
    后者如同剧第十出“(生下)(婆吊场)”云:
    (婆唱)【挂真儿】东岳灵祠几程路,还心愿只得前去。只虑家中,无人看觑,叫出孩儿说与。
    此处场上只有末与婆两人对话,末下去了,必须留婆在场,吊生上场。又如同出下文“(生末婆先下)(旦吊场白)”云:
    (旦吊场白)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梅香,我当初指望共它同行同坐,一步不离。谁知今日,随风倒□,飘然而去。空使鸳衾闲半壁,何日是归期?(梅)娘子不须忧虑。(旦唱)
    【梧叶儿】欲说破,有谁听,不记暗叮咛。飘然去,悄如水上萍。尽把恩情,悄似梧叶儿一片轻。(梅)
    【同腔】娘休虑,何必自伤情。(旦)虽然出去便回程,房儿里好凄清。长叹两三声,它热如火我冷如冰。(旦)
    【同腔】休只管,恋它每,入眼便为懃,不须急性,有日称心,莫把恩情悄似冰。
    (白)梅香,它既然出去,我镇日没情没绪,你入去安排三两杯酒来,待我自消遣则个。(梅)理会得。三杯和万事,一醉解千愁。(梅先下)
    胡雪冈《温州南戏考述》释“吊场”说:“早期南戏的‘吊场’是按照某种假定性的舞台处理方法来进行的,使上、下场在时间和空间上便于调度,所谓‘吊场’即暂时吊住不收场,直到吊场的人物下场才算收场。这既为下一场脚色的上场预先作好安排,又起了场与场之间相互协调的作用,成为上、下场舞台调度的一种技巧,对情节作了承先启后的交代。”这里只提到场与场之间的关系,而忽略了片段与片段之间的连接,显然不够全面。钱南扬注《宦门子弟错立身》“吊场”说:“吊场——戏情告一段落,部分脚色已下场,剩少数脚色在场,作承前启后的交代,叫做吊场。”此处所谓“段落”,当包括场次与片段两方面。
    总之,南戏到了南宋中期《张协状元》问世时,各方面都变得相当成熟,并形成自己独特的剧本规格和艺术体制。这种体制为明代传奇全面继承、发展,并固下来,对后世戏曲艺术体系与剧本文学体式的形成具有深远影响。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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