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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宓、陈寅恪与胡适、傅斯年之关系(5)


        不过,吴宓仍认为自己的处境时刻有受胡适派威胁的可能。尤其是胡适的几位好友与学生在国民党内有一定势力,故如国民党军占领北京,清华有解散或吴个人被解职的可能。吴记1928年6月8日,“晨起见本校国民党学生已于大礼堂前悬红底之青天白日旗。又于校中到处,满贴颜色纸条之标语。如铲除土豪劣绅,以党为国,党化教育”。吴宓由此判断,清华由“旧北京大学一派人当权,则为毫不容疑之事”①。在此情形下,吴宓与陈寅恪商议进退之事。6月14日“寅恪来,劝宓于清华解散后,仍图居北京,则于学业进步较多……清华如解散,而京中教育又为北大派所垄断,不能见容,则或者于辅仁大学等处谋一教职。薪金虽微,不计”②。吴宓担忧“北大派之人到此宰割一切,仍各用其私党……处此情形之下,又安能过责人之自为图谋者乎?能容吾侪虱处其间,安适读书作文。比之彼胡适、罗家伦之流,排除异己,以邪说曲学召世惑众者,不犹愈耶?”③8月18日毛彦文在杭州告到访的吴宓“任命罗家伦为清华校长之消息,已见杭报”,吴宓记云“闻之颇不舒。然此意中事”④。罗家伦担任清华校长,可谓北大派“垄断”清华,但清华究竟没有出现吴宓、陈寅恪担心的被解散的结局。其担心确有些过虑。8月24日,陈寅恪述“罗家伦告赵元任言,谓对宓可容留。不以文言白话意见之相反而迫宓离去清华”⑤。9月4日,杨振声“谓罗家伦氏托其致意于宓,愿在校合作,勿萌去志”。在吴宓看来,“罗君急欲到校,不惜力事疏通。他日在此稳固,不难排宓而使不堪容留。然姑与之委蛇”⑥。吴宓担心自己被迫去职问题后来也未成为现实。但吴、胡的疑忌、博弈仍不可能消除。1931年6月,吴宓在欧洲游学,11日晚,“阅《大公报》万号特刊,见胡适文,讥《大公报》不用白话,犹尚文言;而报中季鸾撰文,已用白话,且约胡之友撰特篇,于以见《大公报》又将为胡辈所夺”;并担心“《文副》将不成宓之所主持矣”⑦。可见吴对胡的压力和威胁感觉是明显的。1937年4月24日是清华成立纪念节的前一天,此日学校“已甚热闹”。吴宓以往“屡年参与此会”,“而今年校中更请胡适演讲考证学之来源,使宓列坐恭听,宓尤不耐,乃决入城避之,遂于今日上午11.00入城。至中央公园长美轩,独坐,午餐,阅报,但心神翻觉爽快”⑧。所持思想观念的对立,使吴宓不能认同胡的学术地位。因吴深感胡的压力,甚至有些个人感情方面的事情也感受到胡适的牵制。如吴宓追求毛彦文,因贺麟并未按照吴宓所说去与毛联系、沟通,吴便颇疑此事与胡适的压力有关,并大发感慨:“所以然者,畏毛子水等知之,泄于胡适,而胡适怒麟助宓,致有害麟之职业地位也……念生平受宓恩惠提携,或所谓志同道合之友生,相率叛我弃我而归于敌方,尤其稍得胡适之沾溉者,则离绝我惟恐不速不坚。”⑨1937年6月29日,吴宓接文学院院长冯友兰送来的教育部拟推荐吴宓至德国莱茵河畔的法兰克福之中国学院任教授的公函,吴宓认为此职位“即昔年丁文渊君所任,原属微末,而校中当局乃欲推荐宓前往。此直设计驱逐宓离清华而已……晚陈寅恪来,其所见与宓同,亦认为胡适新月派之计谋。而德国讲学,实促宓离清华之方术,谓当慎静以观其变”⑩。不久,抗战全面爆发,清华联合北大、南开南下成立联合大学,德国讲学一事遂无下文。 
    此时,陈寅恪一方面对老友吴宓受胡派挤压的处境表示同情甚至时常商议应对之策,另一方面由于他对胡适的逐渐了解、认识,而与胡适建立了正常的学术联系,这在陈给胡适的书信中有所反映(11)。陈所以能与胡适交好,系陈本是一纯粹的学者,在思想上没有固定的敌人。同时,除吴宓之外,与陈寅恪关系密切的学界友人亦多是胡适的密友,自然促近了其二人关系的接近与联系。而胡适也认可陈寅恪是一个卓越的学者,尽管在他看来还有其缺点(12)。在陈对胡,是有条件的拥护,在胡对陈,是有条件的欣赏。因此,吴宓对胡的反对和不满,在陈寅恪那里仍能找到一定的共同语言和同情。而对于傅斯年,吴还是因胡适的原因,当其所主持的《大公报》之《文学副刊》被报方停办后,认为是胡适、傅斯年等人办“星期论文”之故,此外,未对傅表示反感。而陈寅恪与傅斯年关系甚深,相互推重,陈曾赞傅曰“天下英雄独使君”(13),吴宓在日记中录有陈之此诗。此时期胡适对吴宓如何?吴宓反对胡适,胡适自然明晓。但国内反对胡适者大有人在,胡适似乎并不特别注意。在胡适与吴宓直面交往时仍待之若友,甚至有意示好。1929年1月27日晚,吴宓参加温源宁招宴,有胡适、周作人、杨宗翰、童德禧、吴宓等共10人。席间“胡适居首座,议论风生,足见其素讲应酬交际之术”。胡适对吴宓言,“拟购《学衡》一整份,嘱寄其沪寓,上海极司非而路四十九甲,电话二七七一二。又拟刊译英国文学名著百种,请宓亦加入云云”(14)。不过,胡适私下对吴宓的不满是明显的。1933年12月30日,胡适在日记中表露了对吴宓的强烈不满乃至蔑视:“今天听说《大公报》已把‘文学副刊’停办了。此是吴宓所主持……此是‘学衡’一班人的余孽,其实不成个东西。甚至于刊载吴宓自己的烂诗,叫人作恶心!”(15)胡适是否插手《文学副刊》停办之事,无史料上根据不便妄猜,从胡的态度看,即使他不插手此事也会在客观上产生不利于《文学副刊》的影响,因此作为当事者的吴宓认定胡适一帮人是肇事者,也在情理之中。在《文学副刊》停刊的同时,胡适主持的《大公报》之《星期评论》副刊创刊了,这二者的博弈关系今天看来是很明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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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吴宓日记》第4册,第72、76页。 
    ②③④⑤⑥《吴宓日记》第4册,第77、77、112、116、123页。 
    ⑦《吴宓日记》第5册,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版,第332页。 
    ⑧⑨⑩《吴宓日记》第6册,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年版,第114、130、158页。 
        (11)《陈寅恪集·书信集》,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年版,第134~141页。 
    (12)《胡适日记》6,安徽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657页。 
        (13)《陈寅恪集·诗集》,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版,第18页。 
    (14)《吴宓日记》第4册,第202页。  
    (15)《胡适日记》6,第2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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