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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文史籍所载西夏故事溯源(8)


    比较三段资料之间的关系,可以看到《红史》所载其实是以上两个故事的叠加和简化:限期斩杀、诈死逃亡一幕出自“搜孤救孤”;匿棺出逃一节出自《宋史·夏国传》。 
    三是大雕黄牛哺育鄂鲁氏成长的段落。《西藏王统纪》、《新红史》、《如意宝树史》等对这些材料皆避而不载。《贤者喜宴》作“先是鹫鹰以身暖此冻僵之幼儿,继而又有一壮年母牛哺之以乳。再后,牛之主人一日见牛哺乳。奇之,遂接回,待若其子。因此此子之族系为‘乌努’,藏语谓之‘牛哺乳’。”[30]过去学界认为这“无疑是汉族传说中后稷童年命运的重现。”[4]但是就目前的资料来看,这一故事应该是蒙古草原民族祖先起源传说的一个基本模式——“狼生(育)说”的变形和演绎。此传说最早出自《史记》有关乌孙历史的记载。其文曰: 
    骞既失侯,因言曰:“臣居匈奴中,闻乌孙王号昆莫,昆莫之父,匈奴西边小国也。匈奴攻杀其父,而昆莫生,弃于野。乌嗛肉蜚其上,狼往乳之。单于怪以为神,而收长之……单于死,昆莫乃率其众远徙,中立,不肯朝会匈奴。匈奴遣奇兵击,不胜,以为神而远之,因羁属之,不大攻。[31] 
    《汉书》也记述了这一故事: 
    骞既失侯,因曰:“臣居匈奴中,闻乌孙王号昆莫。昆莫父难兜靡本与大月氏俱在祁连、敦煌间,小国也。大月氏攻杀难兜靡,夺其地,人民亡走匈奴。子昆莫新生,傅父布就翕侯抱亡置草中,为求食,还,见狼乳之,又乌衔肉翔其旁,以为神,遂持归匈奴,单于爱养之……会单于死,不肯复朝事匈奴。匈奴遣兵击之,不胜,益以为神而远之。[32] 
    相较而言,“班固之说较司马迁为详。《史记》仅言狼乳,而《汉书》复增傅父抱亡等饰词。”[33]275《汉书》这段材料与《红史》所载情节基本一致。只不过“乌衔肉生”一变而为“大鹏翼护”,“狼乳”变为“牛哺”,“傅父抱亡”变为“另外一妇人”抱归养育。此乌孙传说后来又被高车、突厥等族借人,最典型的例子是突厥。 
    突厥者,盖匈奴之别种,姓阿史那氏。别为部落。后为邻国所破,尽灭其族。有一儿,年且十岁,兵人见其小,不忍杀之,乃刖其足,弃草泽中。有牝狼以肉饲之,及长,与狼合,遂有孕焉。彼王闻此儿尚在,重遣杀之。使者见狼在侧,并欲杀狼。狼遂逃于高昌国之北山。山有洞穴,穴内有平壤茂草,周回数百里,四面俱山。狼匿其中,遂生十男。十男长大,外托妻孕,其后各有一姓,阿史那即一也。子孙蕃育,渐至数百家。经数世,相与出穴,臣于茹茹。居金山之阳,为茹茹铁工。金山形似兜鍪,其俗谓兜鍪为“突厥”,遂因以为号焉。[34] 
    韩儒林先生对各族祖先传说关系作了概括: 
    《史记》、《汉书》仅言乌孙王子为狼所乳,在《魏书》竟为高车始祖父,在《周书》则为突厥始祖母。是初为乳养神兽,逐渐演变为种族之祖先矣。[33]276 
    虽然在西藏古代史籍中没有出现有关突厥等族狼生传说的报道,但是在敦煌所出的约为8~9世纪的藏文吐蕃遗书P.T.1283号《北方各国君主之王统叙记》中却有这样一则类似的记载: 
    其北,有仆骨部落,与世无争无战。其西隅,有十部落,有地势险要者,有地势平坦者。亦有地力肥沃,牧场广袤者。其北有砂碛大山,山之对面,即为天王两大部落。当默啜可汗与阿史那可汗国势强盛之际,曾引兵到此,终因道阻,迄未成功。有二人,迷失道路,茫茫踽踽。正行进间,见有骆驼蹄痕,遂尾随而行。在一大队骆驼之近处,见一妇人,乃以突厥语与之接谈。妇人乃将此二人带走,藏匿于隐蔽之处,骆驼之后有一獒犬,狩猎归来,此犬嗅出生人之味,妇人乃急令此二人向犬拜叩头。此犬遂将十匹骆驼全部必须衣物及度越砂碛大山时用水。乃发遣此二人返归突厥。 
    此犬乃当初自天下降,一赤色,一黑色。下降于山岭时,遇一母狼,与之合,乃共营生,所生子息均未成活。于是此二犬,乃自附近突厥人家盗来一年轻女子,与之合。所生男儿均与犬类,所生女子,皆为人形。于是,有一群女子赤色熬犬部落名之为“格斯尔古舒”,黑色獒犬部落名之为“哈喇古舒”。此等犬类与妇人均以突厥语交谈。部落之牲畜、食物统一由妇人掌管、使用。[35] 
    这也显示藏族古代史家对草原北族祖先传说并不陌生,援之而入西夏叙事是很自然的。至于狼乳转为牛哺之事,则又可在西夏人的《夏圣根赞歌》中寻得一点痕迹。其中一句作: 
    耶则()祖,彼岂知,寻牛而出边境上。 
    这种把祖先和“牛”、“马”连在一起的思路与契丹民族“白马青牛”的传说如出一辙[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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