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珍惜我们民族最重要的精神财富 马克思恩格斯合著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中有一段名言: “我们仅仅知道一门唯一的科学,即历史科学。历史可以从两个方面来考察,可以把它划分为自然史和人类史。但这两方面是密切相联的;只要有人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相互制约。” 李约瑟的《中国与西方的科学和农业》中也有同样精辟的言论: “如果我们不能了解过去,我们也就没有多少希望来把握未来。”“因而我们每个人在我们的历史中也有我们骄傲和自卑的理由。我们不必为过去而过多地烦恼。我们需要了解过去并揭示其与未来的关系。” 对于这些至理名言,就像对司马迁对史学功能的界定那样,仅仅赞叹是不够的,需要的是增砖添瓦,哪怕其实乃是狗尾续貂,也总比“闭关自守”、“陈陈相因”要强。 人类是从自然界演化而来,至今已有三百多万年的历史。就中国这块土地而言,从元谋猿人以来,也经历了二百多万年的漫长路程。可以肯定地说,我们的历史和世界上其它各民族的历史一样,都是祖祖辈辈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亿万群众自己创造的。作为这种创造的结晶究竟是什么?是良渚的玉器、商周的甲骨和金文?是一系列出类拔萃的人物?是秦始皇和万里长城?是《史记》和《资治通鉴》?是太平天国和辛亥革命?是长江大桥、卫星上天和三峡水库……?是的,但又远远不止是所有这些已经列出和尚未列出的一切。历史,无论中国的还是其它国家的,不仅仅是我们人类对自然和社会所曾经发生的活动(包括成功与失败,光荣与屈辱),不仅仅是已经物化的(包括可以见到和难以发现的)物质与精神遗迹,而且,还必须包含更深层次的东西,即民族历史进程中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和特有逻辑。毫无疑问,恢复并掌握历史的发展过程已不容易,进而认识这些规律和逻辑就更加不容易。但既然我们大家都认同的史学先圣已经多次提出并光辉地实践过,我们作为他们的后人为什么可以放弃这种努力?假如自司马迁之后,我国的历史学家未能继承其余绪而有所发扬光大系出于时代条件之所限,那么,到了现代,认识历史对于当前社会的重要性也就格外显得突出和刻不容缓了。自然科学已经从传统发展为现代科学,当前它的飞速发展已经能够揭示小至细胞的基因,大至银河宇宙之奥秘,生物工程、宇宙飞船、信息高速公路等等,日新月异,不一而足。在那里有人充分肯定星相学和炼金术的历史作用,却不会有人再迷恋它们而忘返。反观人类社会,我们对自己每日每时都在参与其创造的历史,认识和研究的情况究竟如何呢?认识水平究竟如何呢?对我们中国的史学来说,说一句不客气的老实话,两者之别,不啻天壤,其丰富和贫乏、深刻和浅薄的反差之大是谁都掩盖不住的。试问原因到底何在呢?这种现象难道是正常的吗? 自然现象不仅是人类可以通过复制而直接被感知的事物和过程,而且,随着现代科学的发展,人类对自然每一重要的认识飞跃还能给自己直接带来越来越大的福祉。但是,历史研究则不同。由于它具有不可逆性,既不可能像自然科学那样进行重复试验以观真伪,其成果也永远不可能填平历史与现实之间的距离。这样,客观进程给我们提出了一个迫切的任务:在人世的一切问题中没有比未来更为重要的了;而认识未来,除了通过研究历史之外就别无他途。无论是一个地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还是整个世界,“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而看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是否有生气,是否有活力,看一看人民群众对自己的历史持什么态度,达到了怎样的水平,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标志。因为,重视历史正表示出对未来的关心和信心;深刻的认识则表示出一个民族而不仅仅是少数人的觉醒。现代社会生活节奏的加快,固然不可避免地拉大了历史和现实的距离,试图找到历史和现实的联系是更加困难了;但唯其如此,史学不是无用了,或者可有可无了,反而证明现代社会对史学的需求更高也更加迫切了。如其不然,我们的先辈,我们的父兄,用血汗所换来的这唯一的经验(包括惨痛的教训),岂非统统被付诸东流?如其不然,生活在现代社会的我们岂非等于又回复到了原始蒙昧时代,还是“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与此同时,现代世界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包括历史学)的巨大进步,同时也给我们创造前所未有的各种有利条件,使今人对历史的认识完全有可能更全面、更深刻一些,正如现代自然科学比之传统时期要先进得多一样。历史的进程从宏观上看无疑是不断前进的,对史学的进步从总体上看也应当具有充分的信心。 对上述这些意见,我完全有把握得到同行们的赞同,虽然,也许他们会批评这无非是一些于事无补的大话。但这不要紧,不妨从长计议,慢慢讨论。因为,不论怎样评估和表述,作为史学家总是在史学具有重要价值这个问题上具有共识。我担心的是下面接着要发表的意见是否能多少引起同行的共鸣。如是反对,也应视为好事,因为那将不仅会促进我纠正错误,还能引起思考和讨论。我最担心的还是这些意见的发表如同一个人在茫茫大海上的呐喊,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不过,对于这种结果,我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因为,这正是引发我非要发表这些意见不可的动因。我们的史学家没有人在主观上不十分珍视遗产,把它视为重要的精神财富;但要是从客观实践上看,史学家中的许多人其实并不珍惜史学遗产,或根本没有把它当作重要的精神财富来对待。做一个未必很确切的比喻:爱子之心,人皆有之,而爱子适足以害子的事情却比比皆是。历史学家对史学遗产的珍惜和不珍惜的共存现象,与此庶几近之。下文让我来列举史学实践上的几种表现。 (责任编辑:adm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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