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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宋说话人讲史的史学意义

两宋有许多“说话人”,在从事“说话”活动。“话”,指故事。说话,就是讲故事,是一种职业或准职业。说话人,主要是靠讲故事给别人听以谋生的民间艺人。话本,是说话人以及与之有密切联系的文人对已讲、待讲、旧有、新编各种故事的详细梗概的记录,是说话人据以献艺,并在献艺中随时“生发”加工的底本。
    说话人的说话,以及从而形成的话本,都有一个重要类别--“讲史”,也就是讲历史故事。讲史在文学艺术上有它的特殊意义,在史学上有没有意义呢?应当说是有的。
    一、讲史也是一种史学活动
    从奴隶社会起,一切知识部门,一切文化项目,都有雅俗的划分。雅者,在大雅之堂之上、之内;俗者,在大雅之堂之下、之外。文学有俗文学,文艺有通俗文艺,史学也有“俗史学”。就象俗文学、通俗文艺是各个历史时期民间的或人民群众的文学、文艺那样,俗史学或通俗史学是各个历史时期民间的或人民群众的史学。
    俗史学带有很大的原生性质,和俗文学分不开。俗史学常常是以俗文学的名义出现,以俗文学的重要构成成分的身份出现,而不独立于俗文学之外。俗史学常常保留许多古代和近现代的民间传说,以及民间对历史、对刚过去的现实的看法或评议。这些传说和评议,其中有一部分确乎能反映历史的真实,能反映刚刚过去的现实的真实,因而可以补充、匡正“雅史学”的不足和错讹。当然,俗史学是粗糙而驳杂的,其中存在着不少谬误以及很大的局限性。“柴堆三国”就是其中一例。赵景深先生《中国小说丛考》的《柴堆三国》一文引魏如晦《晚清小型报纪略之六》说:“《柴堆三国》者,乃乡人农隙之时,三五成群身倚柴堆所谈之《三国》也。”“柴堆三国”,是我国古代、近代以至解放前被剥夺了受教育权的、缺少文化的农民为自己的伙伴讲的历史故事。尽管其中有很荒诞的说法,但是,毕竟可以使听者得以知道历史上有三国时代,以及其时有关羽、周仓等人和事。这毕竟也是历史知识的传播,当然其中有些不准确、不真实的。
    两宋说话人的讲史,一般地说,要比柴堆三国的质量高得多,影响大得多。这种讲史,是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之内和在相当大的地区之中,由许多说话人以及与之有密切联系的文人花费大量的聪明才智和艰辛劳动,向一代复一代的成千上万的人民群众及各个阶级、阶层传播的历史知识、历史经验,并或多或少地摸索着某种意义上的的历史规律,一并予以传播,使讲史和讲史话本的听众、读者在文化娱乐中受到一定的历史教育,受到来自历史的种种引导和薰陶。这样,说话人的讲史,他们以及与他们有着密切联系的文人的抄录和编写讲史话本,就不仅仅是一种文艺活动,同时也是一种史学活动。
    我国古代的史学,到两宋时期获得了很大的发展。“正史”有很大的发展,野史的发展尤大。但是,正史和大部分野史,一方面牢牢地固守着、大大地加强着其中的封建统治阶级思想政治立场;另方面继续使用着与人民群众相脱离的文言文来作表达工具。它们的阵地仍然局限在统治阶级的圈子内,局限在各阶级、阶层中具有中级以至高级文化水平人们的圈子内。史学的发展,还不能达到更大的突破。而能够达到更大突破的是野史的另一部分,是盛行于两宋的说话人的讲史,以及从而形成的讲史话本。
    两宋说话人的讲史,虽然还不能更多地摆脱封建统治阶级思想政治立场的严重禁锢,但是,毕竟有了一定的松动。它虽然还不能更多地摆脱文言文的束缚,但是,毕竟已经开始使用相当数量的白话。它虽然在讲述历史故事时,还夹杂有不少尚非历史真实的材料,但是,毕竟在总体上基本反映了历史真实。因此我们可以把两宋说话人的讲史看成一种史学活动。
    二、讲史是史学的普及
    史学作为一种社会学科或人文学科,是人们的各种集体和其中众多的个人所共同必备的基本学问之一。史学向前发展的过程,也就是它为人们的集体和其中的个人服务的过程。史学在这个过程中,必然有它的提高与普及。不断发展的史学,是既要求自身的提高,又要求自身的普及的;它要求二者相辅而行,互相促进。通俗史学的重要性,是无可怀疑的。
    在我国的古代,通俗的讲史活动自然可以追溯到很早,至少唐朝已经渐渐地有了。而它有较大规模的发展,对社会有较深的影响,是在两宋。发荣于五代、北宋之际,盛行于北宋末以至整个南宋的说话人讲史,是我国古代通俗讲史活动的一个大步跨进。
    在得到两宋说话人讲史以前,我国古代史学的提高与普及,基本上是两条腿跛行的,普及总是一条短腿。得到两宋说话人讲史以后,短腿就伸长了。试从几个方面看看有关情况:
    其一,在两宋的人们喜闻乐见的说话中,讲史是它的重要组成部分。两宋说话的类别,有关的几种书作了如下的记载:《东京梦华录·京瓦伎艺》:1.讲史,2.小说,3.说诨话,4.说三分,5.五代史。《西湖老人繁胜录·瓦市》:1.说史书,2.说经,3.小说,4.谈诨话。《都城纪胜·瓦舍众伎》:1.小说(银字儿),2.说公案,3.说铁骑儿,4.说经,5.说参请,6.讲史书。《武林旧事·诸色伎艺人》:1.演史,2.说经、诨经,3.小说,4.说诨话。《梦粱录·小说讲经史》:1.小说(银字儿),2.谈经,3.说参请,4.说诨经,5.讲史书,6.《复华篇》及《中兴名将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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