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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宋说话人讲史的史学意义(3)

两宋的小说有广狭二义。狭义的小说,指讲说篇幅短于讲史的、内容广泛的各类故事;广义的小说,包括讲史等都在内。大约北宋初年,广狭二义不怎么分,多取广义,以后渐渐有严格的区分。到南宋末年,又多取广义了。“小说纷纷皆有之”,意思是说,包括讲史说话人在内的、众多的小说说话人都要有这些本领。这个要求相当高,不下苦功,没有严格训练,是不行的。所以,包括讲史说话人在内的各类说话人成立了专业训练团体“雄辩社”,加强了有关知识、技艺的传授,并且在每年几种什么神灵的“圣诞”日,定期举行献演大展赛,招徕听众,增加收入。
    这样一些措施,大大提高了讲史说话人的专业能力和献演水平。那些特别知名的,更是知识广博,辩才无碍。例如:《梦粱录》记载的理宗赵昀时期的王六大夫,“诸史俱通”,“记问渊源甚广”。《辍耕录》卷二八记载的丘机山,“博辩敏捷”。别人想把他难倒,出对说:“五行金木水火土。”他随口回答:“四位公侯伯子男。”《紫桃轩又缀》卷一记载的王防御,他死后,宋末元初的方回有挽诗“耸动九重三寸舌,贯穿千古五车书”之句。
    其四,讲史拥有广大的听众。
    两宋的讲史以及各类说话,主要集中在汴京和临安,也有一些散见于一部分城镇和农村。
    汴京、临安两地,先后聚汇着热爱讲史和各类说话的人群。他们包括了从各类市民一直到皇帝的各个阶级、阶层。这自然是两地社会的缩影,由各类有权、有势、有钱、有闲的人占居统治地位,但是从人数上看,各类劳动人民大概还是其中的大多数。劳动人民虽然没有那么多的用费和闲暇,然而总的人数是多的,他们中间有大批的人要靠在热闹场所做各类小本经营、做各类服务来生活。《东京梦华录·饮食果子》记载,北宋末汴京一地“托小盘卖干果子”的小贩,就分别出售四十多个品类。讲史场所及其周围,是他们经常兜售的地点,也是他们得以听听讲史和各类说话的地点。
    讲史的场所多种多样,或在勾栏瓦市(勾栏指周围设置栅栏,有门供人出入,内有艺人献艺的所在;瓦市也作瓦肆、瓦子、瓦舍,是易聚易散的娱乐场所),或在茶肆酒楼,或在寺院庙会,或在街头巷尾,或在教场等处。《东京梦华录》说,汴京讲史、说三分、五代史以及献演其他说话的瓦肆,“不以风雨寒暑,诸棚看人日日如是”,听众风雨无阻,天天人海人山。《西湖老人繁胜录》说,临安有“南瓦、中瓦、北瓦、蒲桥瓦。惟北瓦大,有勾栏一十三座。常是两个勾栏专说史书”;“余外尚有独勾栏瓦市,稍远,于茶肆中作夜场”。偏僻的场所,也夜以继日地献演着。没有众多的听众,是不能维持这个局面的。
    在虚外守内的国防政策下,汴京,临安都驻扎着大批官兵。他们是听众的一部分,《梦粱录·瓦舍》说,在临安,“因军士多西北人,是以城内外创立瓦舍……以为军卒暇日娱戏之地”。他们经常听讲史和各类说话的场所之一是教场,《都城纪胜·市井》的记载中有“候潮门外殿司教场”,《西湖老人繁胜录》中记载有“十三军大教场、教奕军教场、后军教场”等。
    在固定的场所以外,有些讲史说话人也在街头空处随地献演。那里的听众主要是更为贫苦、更无闲暇的劳动人民。艺人随地献演,使他们也得就近参加一些文娱活动。前面所引党进过市,见一个优者在说韩信,就是一例。
    皇帝是高高在上的特殊听众。元杨维桢《送朱女士桂英演史序》说,宋“孝宗奉太上皇寿,一时御前应制多女流也。……演史为张氏、宋氏、陈氏……皆中一时慧黠之选也。……天颜喜动,则赏赉无算”。
    除汴京、临安外,一些中小城镇以至农村,也有说话人在说话,在讲史。例如四明(今浙江宁波市),《开庆四明志》说,“自四明桥南,取行衙前”,可以“至君奢桥并旧瓦子内”,“自花行”可以“至五通巷新瓦子”。又如乌青镇,《乌青镇志》说,那里曾经有“北瓦子巷,在安利桥南行一百步”。这些瓦子,就是讲史等说话献演的所在。至于农村,前面已经引了刘克庄的诗。还有陆放翁的《小舟游近村,舍舟步归》,“负鼓盲人正作场”,“满村听说蔡中郎”,也是在说历史人物。为了适应农村空旷的环境,以及吸引更多的农村听众,还加上了鼓声。
    在金朝统治地区,也有类似情况。元葛逻禄乃贤《河朔访古记》卷上说,真定(今河北正定)的南门阳和门,“左右挟二瓦市,优肆倡门,豪商大贾,并集于此”。有瓦市,也就有听众来听说话、听讲史的场地。
    其五,讲史话本得到广泛的流传。
    讲史话本,本来是由说话人或文人记录下来,或新编出来,以备说话人使用的底本。说话人为了扩大自己的队伍,需要向学艺者传授讲史的内容和技艺,又使讲史话本成为传授中使用的一种课本手稿。这些抄写了旧有和新编的历史故事详细梗概的手抄本,是只供自己和学艺的徒弟诵读和随时查阅的。慢慢地,由于爱好者的需要和请求,它也可以拿去给爱好者阅读了。最后,手抄本又被书坊刻印出售,使得手抄本变成了刻印本,在广大读者中广泛流传。作为史学普及的讲史,更增加了它普及的能力。
    宋仁宗赵祯、高宗赵构都十分喜爱讲史和各类说话,又都是讲史话本和各类话本的热心读者。明郎瑛《七修类稿》卷二二说:“小说,起宋仁宗。盖时太平岁久,国家闲暇,日欲进一奇怪之事以娱之。”明绿天馆主人《古今小说·叙》说到小说在南宋的发展时,说:“按南宋供奉局,有说话人,如今说书之流。其文必通俗,其作者莫可考。泥马倦勤,以太上享天下之养。仁寿清暇,喜阅话本,命内珰日进一帙,当意,则以金钱厚酬。于是内珰辈广求先代奇迹及闾里新闻,倩人敷衍进御,以怡天颜。”前面已引的关于内侍綑的记载,就是编写并讲说当代史实以供赵构听或读的事例。“日进一帙”,那就需要编写出大量讲史等各类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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