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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叙事”到“在场”(5)

1.常识性“在场”
    当然,这里仍然存在一个如何界定“在场”含义的问题。总的说来,安克施密特对“在场”持有两种不同的理解。一种理解与大部分人对“在场”的直觉相一致:它与我们亲眼所见或者亲身所感存在某种关联。我们不妨将这种理解暂且称之为常识性“在场”。根据对“在场”的这种理解,安克施密特考察了有关再现的两种理论:相似理论和替代理论,试图发现哪种理论更能够沟通“再现”和“在场”之间的联系,或者说,哪种理论更能够缩小二者之间的隔阂。
    在安克施密特看来,相似理论归属认识论的范畴。根据相似理论,一种再现应该与它所再现的对象相类似。如果一幅房子或树木的图画与它所再现的房子或树木相似,那么我们就可以说它是一种好的再现。在这里,“相似的标准也是‘在场’的标准。一种再现如果类似于它所再现的东西,那么这种再现就具有‘在场性’”(35)。这种“在场”显然与我们普通人对在场的直觉相抵牾。一张画像与被画者无论如何逼真,也仍然是画像,它无法呈现本人的“在场”。另外,相似理论也不适用于词语和文本。因为词语和文本与它们所再现的内容不具有相似性。
    因此,安克施密特转而考察替代理论。根据再现的替代理论,如果一种再现充当了被再现者的替代物,它就能够很好地再现被再现者,也就能够使被再现者“在场”。比如,一个小孩的玩具马是真马的再现,它具有“在场性”,对于小孩来说,它是真马的替代品。但是,安克施密特进一步区分了替代理论的认识论维度和本体论维度。从认识论的角度出发,替代理论中作为一种语言符号的再现(替代物)与作为事物的被再现者之间存在无法逾越的间隔。
    因此,无论相似理论还是替代理论的认识论维度,都无法消除“再现”和“在场”之间的差距,一句话,“认识论无益于阐明再现和在场之间的关系”(36)。于是,安克施密特诉诸替代理论中的本体论维度。从本体论的视角出发,如果替代理论中的再现是被再现者可信的替代物,那么,它就必然同被再现者一样属于事物的范畴,都同样是本体世界的一部分。只有再现是世界的一部分,它也才可以被视为被再现者可靠的替代物。再现和被再现者必须具有同样的本体论地位,这是替代理论的内在要求。玩具马是真马的替代物,它同真马一样,都是世界事物清单中的一样物品。
    这样一来,再现也就因其本体之维拉近了与被再现者之间的距离,从而增强了“再现”的“在场性”。以“历史再现(historical representation)”为例,在安克施密特看来,作为对过去缺场的一种补偿,历史文本或者历史再现是过去本身的一种不可或缺的替代。缺场的过去如同一个本体论的威力无比的真空,历史语言被它吸入之后就真正变成了像房子和树木那样的实体,成了物质世界的一部分。历史文本因此也就取得了一种本体论的地位。另外,虽然“过去”在时间上先于“当下”和“未来”,也先于对它的再现,但它总是不在场的,无法挽回地消失了,我们所拥有的永远不过是一种有关过去的文化建构亦即对它的再现或叙述。“被再现者”亦即“过去”在(本体)逻辑上反而依赖于它的“再现”即“历史书写”。也正是在这种意义上,安克施密特说,“没有再现,便没有历史”(37)。如此说来,“历史再现”就是对过去缺场的一种补偿,或者换句话说,它就是过去的“在场”。这显然是一种文本主义的历史再现观,它强调的是历史文本的绝对自足性和在先性。
    2.审美“在场”
    我们上面讨论的是安克施密特从“再现”出发对“在场”的一种理解,它与大多数人对“在场”的直觉相一致。下面我们将探讨他对“在场”的另一种不同的定义,我们暂且称之为审美“在场”。这种界定也同样是从讨论“再现”概念出发的。
    根据安克施密特的分析,在论证“再现”和“在场”之间的相关性方面,替代理论比相似理论更具说服力,而替代理论的本体论维度则要比认识论维度更令人信服。但是,只要我们把“在场”定义为亲眼所见和亲身所感,替代理论也同样无法充分体现“再现”的“在场性”。因为无论替代物(再现)与被替代者(被再现者)具有何种程度的同一性,它们仍然具有差异性。玩具马无论如何形象逼真,也不可能与真马达到完全的等同,仍然难以获得与真马同样的“在场性”。“只要我们念念不忘(再现者和被再现者的)物质的相似性和差异性,替代理论就难以摆脱困境。”(38)
    为了走出替代理论的困境,安克施密特另辟蹊径,决定对“在场”进行重新界定。从审美再现出发,他得出了一个大胆的论断:“在场”是主体赋予再现的一种特性,而不是被再现者的固有特性。“在场”来自于被再现者的外部,它是主体给予再现的一种赞美,当然,再现自身也具有某种值得赞美的品格。在这里,“在场”的标准不再是再现和被再现者之间的相似或同一,而是(审美)再现对于审美主体的视觉冲击力和艺术震撼力。据此标准,审美再现的“在场”程度反而要远远超过被再现者的“在场”程度。比如,米开朗基罗和罗丹的雕塑作品的“在场性”要远远超过模特的“在场”程度。如果这些模特出现在人群中,我们甚至都认不出他们。但是以他们为原型的雕塑作品却可以给人们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
    由于“在场”被视为再现的一种附随特性、某种我们赋予再现的东西,所以再现与被再现者之间物质上的相似或差异已经无关紧要。就再现的替代理论来说,无论再现(替代物)和被再现者在物质上具有多么大的差距,也无论二者具有多大的同一性,再现总是比被再现者具有更大的“在场性”。这样,通过对“在场”的重新界定,安克施密特终于使替代理论摆脱了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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