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樾:单一民族国家还是多民族国家:近代中国构建现代国家的解决方案之争(6)
http://www.newdu.com 2024/11/27 07:11:04 《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 陈建樾 参加讨论
五、“我们中国是多民族的国家”:中国共产党人的解决方案 反对普遍主义并推崇多元主义是东西方思想家的一个思考脉络,这样一种思考尽管其间夹杂着诸多反复,但总的趋势和潮流在东西方之间并无太大的歧义。这也在相当程度上验证了列宁和斯大林关于多民族国家的民族政策必须与具体的国情相联系的观点: 在分析任何一个社会问题时,马克思主义理论的绝对要求,就是要把问题提到一定的历史范围之内。此外,如果谈到某一国家(例如,谈到这个国家的民族纲领),那就要估计到在同一历史时代这个国家不同于其他各国的具体特点。 某个民族所处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的条件便是解决该民族究竟应当怎样处理自己的事情和它的未来宪法究竟应当采取什么形式这一问题的唯一关键……同时,很可能每个民族解决问题都需要用特殊的方法。如果在什么地方必须辩证地提出问题,那正是在这个地方,正是在民族问题上。 任何一个意愿良善的制度安排和政策措施如果得不到被施与者的同意,其后果都不可能是良善、正当和正确的。因此,马列经典作家在处理民族问题和国家政治整合时,特别注意少数民族的感受、感情和承受能力。“我们大民族的人,在历史的实践中几乎从来都是有过错的,我们施行了无数暴力,甚至施行了无数暴力和侮辱……‘受欺辱’民族的人没有比对平等感,对破坏这种平等更敏感的了,哪怕是自己的无产者同志出于无心或由于开玩笑而破坏这种平等”。 正是有鉴于此,中国共产党人在1937年公布的抗日救国十大纲领中,提出了“全国人民的总动员”和“抗日的民族团结”主张;在1938年10月召开的中共六届六中全会上,中共中央根据毛泽东的政治报告把“团结各民族为一体”作为党的任务: 我们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不但是国内各个党派各个阶级的,而且是国内各个民族的。针对着敌人已经进行并还将加紧进行分裂我国内各少数民族的诡计,当前的第十三个任务,就在于团结各民族为一体,共同对付日寇……上述政策,一方面,各少数民族应自己团结起来争取实现,一方面应有政府自动实施,才能彻底改善国内各族的相互关系,真正达到团结对外之目的,怀柔羁縻的老办法是行不通了的。 在抗战期间,中国共产党还对统一多民族国家的多民族架构提出了初步的厘定,并通过课本进行教育和宣传。“我们中国是一个拥有四万万五千万人口的国家,差不多占了全世界人口的四分之一。在这四万万五千万人口中,十分之九为汉人;此外还有回人、蒙人、藏人、满人、苗人、夷人、黎人等许多少数民族,组成近代的中华民族。中国是一个多民族的国家,中华民族是代表中国境内各民族之总称,四万万五千万人民是共同祖国的同胞,是生死存亡利害一致的”。 共产党人在国内民族问题上的这个规划,不仅明确地将中国定位于有别于单一民族国家的多民族国家,而且明确了这个多民族国家的国族和构成国族的各个民族。这样一个“国族—民族”的双层结构,与孙中山、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人关于中国的“国族=民族=汉族”的单层结构认知,有完全的不同;也正是基于这种完全不同的认知,中国共产党由此不仅建构了与国民党人完全不同的民族理论,而且在未来国家建构和制度安排上有完全不同的路径选择和制度安排。贾拓夫在1940年以“团结中华各族争取抗战建国的胜利”为题撰文指出:“中华民族是由中国境内汉、满、蒙、回、藏、维吾尔、苗、瑶、夷、番、各个民族组成的一个总体,因此,中国抗战建国的澈底胜利,没有国内各个民族的积极参加,是没有最后保证的”;李维汉也撰文提出,“日本强盗的目的是灭亡全中华民族,也就是要灭亡中国境内一切民族。这样,为着挽救自己的生存,中国的各民族和各个社会阶层只有联合一致,坚持抗战……为着更进一步的团结抗战,必须具体的贯彻民族平等的原则,必须彻底根清大汉族主义,必须纠正狭隘的回族主义倾向”。中国共产党关于中国多民族架构的认知,与孙中山、傅斯年、顾颉刚、居正以及蒋介石完全不同:“平日我们习用的所谓‘中华民族’,事实上是指中华诸民族(或各民族)。我们中国是多民族的国家”。 曾经参与“中华民族是一个”讨论的翦伯赞,曾经撰文指出:“中国的历史家,过去以至现在,都是以大汉族主义为中心,处理中国的历史,因此,过去以至现在的中国史著述,都不是中国史,而是大汉族史。但是大汉族史不是中国史,而只是中国史的一个主要的构成部分;真正的中国史,是大汉族及其以外之中国境内其他诸种族的历史活动之总和。因此,研究中国史,首先应该抛弃那种以大汉族主义为中心之狭义的种族主义的立场,把自己超然于种族主义之外,用极客观的眼光,把大汉族及其以外之中国境内其他诸种族,都当作中国史构成的历史单位,从这些历史单位之各自的历史活动与其相互的历史交流中,看出中国史之全面的运动与全面的发展。” 由此可见,中国共产党的这一解决方案,是建构在对多民族国家的国情认知、对多民族国家的国族厘清和关于“国族—民族”架构规划这一基础之上的,这一国族观和民族观,不仅有效地凝聚了全国各民族一致抗日、共赴国难的共识,也在事实上成为建立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和建构多元一体的国家制度架构的核心指导理念。费正清等西方学者曾经就此指出,“实行这些政策后,共产党成功地使辽阔的少数民族地区归附于中央控制之下”;“总的来说,中华人民共和国在少数民族地区比以前任何一个主权都赢得了更坚实的立足点”。 (责任编辑:adm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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