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西方家庭史学简介(2)
二、家庭史学涉及的问题 家庭史研究同所有其他学科一样,首当其冲的问题都是如何对所研究的对象下一个简洁明确并被多数同行认可的定义。但是,也同其他学科一样,这比研究对象本身还要困难。以研究当代家庭著称于世的美国社会学家W ·古德认为:家庭不是一个单一的概念,很难用简洁的语言来加以概括。古德为家庭概括了六种特征,但他自己也认为并不全面。⑥在家庭史的著作中,作者往往只对自己书中的“家庭”进行界说,防止误解,同时也就避开了为“家庭”这一概念进行概括性说明所必然遇到的困难。剑桥人口与社会结构历史研究组的负责人彼得·拉斯勒特的做法就是这样。他明确指出自己著作中的“户”只是他们加以利用的资料中出现在一起的一组人名。相比之下,劳伦斯·斯通对于“家系”(Lineage)、“亲属”(Kin)、“家”(Family)、“户”(Household)这些概念所做的对比和区分更加具有普遍性。他认为:以血缘或姻缘联系起来的人们,无论已经去世者,活在人间者还是将要出生者,共同组成一个家系。其中活在人间者互为亲属,亲属住在一个屋顶下构成家庭,家庭加上同住者或寄宿者,或房客,或仆人这些没有血缘或姻缘关系的人就构成了户”。⑦ 除了定义问题之外,家庭史学所涉及的问题可以大致分为家庭人口,家庭结构,家庭经济,婚姻观念这四个方面。 家庭人口由于数理统计方法和电子计算机技术的运用,家庭史学在人口方面有可能加以研究的问题不仅有人口数量,还有一些变量。如出生率,私生率,成婚率,死亡率,节育,婚前性行为,结婚年龄,母亲生第一个孩子时的年龄,长子或长女结婚时父母是否健在等。这项工作在以下几个方面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首先,家庭史学家揭示出:西欧在工业革命前的几百年里,在占全部人口百分之九十的底层群众中,男女婚龄都比较晚。拉斯勒特将英国的伊灵(Ealing)1599年的一份数据同法国的朗格尼斯(Longueness)1778年的一份数据以及贝尔格莱德1733年-1734年的一份数据加以对比,得出的结论是:伊灵和朗格尼斯两地,不足24岁的男子成婚率为零,而在贝尔格莱德,20-24岁男子成婚率为33%。伊灵20-24岁之间的女子成婚率为15%左右,朗格尼斯24岁以下女子成婚率为零,而在贝尔格莱德,15-19岁的女子成婚率为77%,20-24岁女子成婚率为92%。”⑧人们对这种现象的解释也大致相同,即西欧流行“新居制”。年青夫妇结婚后,或者立即离开父母或者暂住一段时间尽快离开父母另建新居所。为此,青年男女必须在婚前储蓄相当长一段时间。这样做的结果是从大多数妇女的生育高峰期中减少了10年左右的时间,因而不仅降低了人口出生率并且促进了资金的积累。 其次,家庭史学揭示出这样一个事实:西欧历史上婴儿和成人的死亡率都很高。斯通估计有50%的儿童活不到成年,三分之一的儿童一岁以前夭折。他认为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在双亲与孩子之间建立起以孩子为中心的感情关系。成人死亡率高使得预期的婚姻延续时间比离婚率高达两位数的今天还要短。法国农民在十七世纪的预期婚姻延续时间为12-17年,这意味着大孩子结婚时仍旧活着的父亲不到半数,意味着社会上充满了孤儿,还意味着过去社会学界和历史学界凭印象得出的结论--一般人的房屋里都挤满了孩子,每年都有新婴儿问世--是没有根据的。⑨ 再次,家庭史学揭示出底层群众中可能存在着避孕、节育的做法。十七世纪时,法国人口相当于英格兰和威尔士的四倍,到十九世纪末,法国人口与英格兰和威尔士的人口数一样多。家庭史学家认为:法国底层群众所采取的节育措施比英国底层群众有效一些。 家庭结构1972年,拉斯勒特和沃尔发表《历史上的户与家》,集中讨论了家庭结构问题。首先,拉斯勒特对勒普莱根据家庭结构进行的分类提出质疑。勒普莱把工业化前欧洲的家庭结构分为父权家庭,主干家庭和不稳定家庭,其中主干家庭居于主导地位。父权家庭包括父母以及所有已婚儿子和他们的妻小。不稳定家庭类似于今天所说的核心家庭,因经不起艰难风险而得名。主干家庭为父权家庭之修正,家中仅留一个继承人,其余子嗣在以某种方式得到部分家产(但土地不可分割)后到其他地方自图生存与发展。拉斯勒特根据工业化前英国、法国、塞尔维亚的材料,用电子计算机加以测算后指出:这三个地区家庭平均人口数分别是4.75,5.05和4.90人。⑩因此,拉斯勒特说,所谓的主干家庭不过是个神话。劳伦斯·斯通也指出:十九世纪的普雷斯顿,只有9%的户里有祖父母,但在65岁以上, 孩子又在世的老人中,有80%是与孩子同住的。(11)换言之,斯通认为是寿限而非任何其他原因使得主干家庭在西欧家庭史上无足轻重。 这些数字虽然受到部分历史学家的怀疑,但是毕竟使人们看到:过去深信不疑的结论也许是错误的。至少,核心家庭的出现绝不象某些社会学家认为的那样,乃是工业革命的后果,而应视为工业革命的原因。因为在英格兰,早在工业革命前二、三百年间,核心家庭早已居于主导地位了。 家庭经济由于资料所限,笔者在这方面只能介绍杰克·古狄、彼得·拉斯勒特和诺曼·朗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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