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历史学说综论(3)
5、提出"无八百年不夷之天下"的观点。这是在《乙丙之际箸议第七》中说的。从文字上,这是根据夏、商、周三代历史实例得出的结论,而实际上却适用于整个历史。龚自珍认为,一些十年、五十年就被灭亡的朝代,其主要原因即在"拘一祖之法,惮千夫之议,听其自陊,以俟踵兴者之改图耳"(第5-6页)。因此,就得出了"一祖之法无不敝,千夫之议无不靡,与其赠来者以劲改革,孰若自改革"(第6页)的结论。这显然是龚自珍对已处"衰世"的清王朝的"劝豫"(该文又题《劝豫》)。 6、龚自珍也接受了儒家关于历史发展的"三世"模式, 不过对它作了全新的解释与发挥。在《五经大义终始答问一》中,自珍首先认为"三世之法"不是孔子《春秋》首创的,即"三世非徒《春秋》法也",而是"箕子之法"。据自珍理解,《尚书·洪范》"八政配三世,八政又各有三世"。所谓"八政配三世","食、货者,据乱而作;祀也,司徒、司寇、司空也,治升平之事;宾、师乃文致太平之事"。而所谓"八政事事各有三世",比如"祀之三世":"若夫征之《诗》,后稷舂揄肇祀,据乱者也;公刘筵几而立宗,升平也;《周颂》有《般》有《我将》,《般》主封禅,《我将》言宗祀,太平也。"(以上均见第46页)其实,在《尚书·洪范》和《诗》中均未讲"三世"之法,以上只不过是龚自珍自己的理解与分析罢了。 其次,龚自珍认为"三世"概念同甲子既可用于纪年亦可用于纪日一样是相对的,既可用于大,亦可用于小。(见第48页)这与上面已经说过的"八政配三世","八政事事各有三世",都是一个意思。 再次,自珍还提出了通古今为三世的"太平世"的标志之一是没有所谓的"夷夏之防"。他说"宋、明山林偏僻士,多言夷、夏之防,比附《春秋》,不知《春秋》者也。……圣无外,天亦无外者也。然则何以三科之文,内外有异?答:据乱则然,升平则然,太平则不然。"(第48页) 在《乙丙之际箸议第九》中,自珍又提出了与上述由乱至治的"三世"模式相反的由治至乱的"三等之世"模式,即"书契以降,世有三等,三等之世,皆观其才;才之差,治世为一等,乱世为一等,衰世为一等"(第6页)。这样, 历史发展的模式就变成了不断地由治至衰至乱,以至无穷。治乱相乘的历史发展模式古已有之,龚自珍之新意在于将"才之差"作为区别三等之世的主要标志。 三、龚自珍的历史编纂理论 龚自珍的历史编纂理论主要有目的论、史才论和史料论三个方面。 (一)龚自珍的历史编纂目的论 历史编纂的目的是与历史的地位与作用问题相联系的,在龚自珍看来,诸子百家均出于史,而且历史关乎国家的兴亡。他在《古史钩沉论二》中说:"史之外无有语言焉;史之外无有文字焉;史之外无人伦品目焉。"又说,在诸子百家中,道家祖"名曰任照之史";农家祖"名曰任天之史";法家祖"名曰任约剂之史";杂家祖"名曰任文之史";小说家祖"名曰任教之史",等等。他又说:"史存而周存,史亡而周亡";"灭人之国,必先去其史,堕人之枋,败人之纲纪,必先去其史;绝人之材,湮塞人之教,必先去其史;夷人之祖宗,必先去其史"(以上均见第21-22页)。他还认为孔子和历史有着密切的依存关系:"史无孔,虽美何待?孔无史,虽圣曷庸?"因此,他批判了当时"重经轻史"的倾向,以为"号为治经则道尊,号为学史则道诎,此失其名也"(第24页)。 在龚自珍看来,编纂与学习历史的主要目的在于"出乎史,入乎道,欲知大道,必先为史";(第81页)他提倡通过学习具体历史探究人生、社会的根本道理。 应该指出,自珍对孔子编纂《春秋》目的的论述比较符合实际。他说:"《春秋》何从作?十八九为人伦之变而作。……《春秋》张三大,治三纲,……三大:君、父、夫;三纲:臣、子、妇。"(第63页)这就不像董仲舒所说"《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文,天下之大事;变之博,无不有也"(《春秋繁露·十指》)或"《春秋》文成数万,其指数千,万物之散聚皆在《春秋》"(《史记·太史公自序》)那样夸张和带有神秘色彩。 尤为可贵的是,龚自珍反对在历史编纂中加入人为、主观的目的,即"毋借言",并且完全否定了古代史学中的灾祥之说或天人感应论。他首先指出,孔子在《春秋》中并未讲天人感应的灾祥说:"孔氏上承《尧典》,下因鲁史,修《春秋》,大书日食三十又六事,储万世之历,不言凶灾。日食为凶灾,孰言之?《小雅》之诗人言之,七十子后学者言之,汉之群臣博士言之。"(第9页)其次,自珍认为,"借天象儆人君"是一种"誓言"、"借言",对"人主"不起作用,对"借言者"自己反而有害。他说:"人主不学无艺能,虽借言以愚其君无所用;人主好学多艺能,必有能自察天文,步历造仪者矣。将诘其臣曰:诚可步也,非凶灾;诚凶灾也,不可从步。借言者何以对?将大坐诬与谤。"(同前)龚自珍对灾祥说的批判科学而彻底,超过以前郑樵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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