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这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中，云南是多民族聚居的地区，古往今来，它与内地的联系均有迹可寻。但把云南历史作为中国历史的一部分进行比较全面的研究和记录，却是始于西汉的司马迁及其《史记》。《史记》是古今史家研究云南历史所依赖的最早的文献资料。本文旨在概括司马迁所研究记录的云南民族的有关内容及其影响，说明《史记》在云南民族史研究中的地位。
    一
    云南居住有二十五个已识别确定的民族，是我国居住民族最多的一省。云南各族，不论在历史上或是在今天，虽然与内地的经济文化发展不完全平衡，但各族都有自己的悠久历史，都与内地有着紧密的历史联系。对于没有文字记载的漫长时期的云南，研究者主要依靠有关的考古资料结合口碑史料来认识了解。至于研究云南所能利用的文献，如果说那些颇有争议且解释多样的记载可信的话，那么秦汉以前成书的《禹贡》、《逸周书》、《管子》等书中的有关记载，算是关于云南的最早记载了。《禹贡》："华阳、黑水惟梁州。岷。嶓既艺，沱潜既道，蔡、蒙旅平，和夷底绩。"据学者考证：黑水在云南境内。"'和夷底绩'，说的正是黑水流域的山区民族也受到影响而在生产上显示了成绩。"①《逸周书·商书·伊尹朝献》："……产里百濮、九菌，请令以珠玑、玳瑁、象齿、文犀、翠羽、菌、鹤、短狗为献"。有人认为：产里即车里，今西双版纳地区②。《逸周书·王会解》："成周之会，……卜人以丹沙"。孔晁《注》："卜人，西南之蛮"。后来很多学者也认为这些卜人就是云南的濮人。马曜先生认为《管子·霸形》篇中涉及到了巴、牂牁、雕题、黑齿等族的分布情况，这些民族或接近云南，或在云南境内③。以上记载虽见于先秦文献，但学者对其可靠性颇相异趣，信者征引为据，疑者弃之不顾。由于这些记载尚未得到历史研究者的普遍承认，故人们一般不说有关云南历史的记载始于先秦文献。其实，即使这些只言片语是有关云南古代民族的记载，那也是非常零星的文献资料，虽然它能够反映云南与内地交往的一点情况，但毕竟不足以成为比较全面地反映古代云南的最早的重要文献。
    在众多的古代史册中，能够比较完整地描述古代云南概貌的当首推《史记》。已故著名历史学家方国瑜曾说："我国西南地区的事迹，较为具体，也较为可信的，最早有司马迁《史记·西南夷列传》"④。另一方面，《史记》不是专门为云南作史，所以云南历史的内容在其中占的篇幅不多，对云南古民族的记载，显然与他们创造的悠久而丰富的客观历史不尽一致。但是，这并不能抵消《史记》在云南民族史研究中所具有的重要作用。从古至今，有哪一本史书能够完整无缺地把客观历史反映出来，无论它的卷帙多浩繁。其实，众多史家都知道，汗牛充栋的文献与人的客观历史相比是渺小而苍白的，记载的历史仅是客观历史的一部分，而不是它的全部。因此，对这样一种说法："战国至西汉时期，云南少数民族曾创造过光辉灿烂的青铜文化，而《史记、西南夷列传》对他们的记载，只寥寥数百字。很明显，这凤毛麟角的材料，无论如何也反映不出当时云南少数民族的历史面貌。"⑤我以为对《史记》是一种近乎苛刻的要求。《史记》的有关篇章，确实没有也不可能反映云南历史的全部，但其中贵如珠玑的文字却简练概括地勾勒了秦汉以前的云南历史的粗线索，为研究云南史奠定了第一块基石。历代研究云南史的学者，没有不以《史记》为圭臬的，迄今为止，已发表的任何一部云南古代史或是云南民族史，还没有不采撷司马迁对云南所作的研究成果的。
    二
    对云南史的工作者来说，《史记》是研究云南历史所必须依赖的最早最重要的古文献，尤其是其中的《西南夷列传》、《南越列传》、《大宛列传》、《货殖列传》、《平准书》、《司马相如列传》、《太史公自序》等篇章最为他们看重，也为他们广泛征引。《史记》在云南边陲有如此大的影响，根本原因就在于司马迁第一个描绘了公元前二世纪以前到公元前四世纪的云南历史的粗轮廓。
    第一，首次记载了云南与内地及周边的关系。司马迁创写的这一内容，不论在古代或是今天，都蕴含有特殊的意义。它以文字记载的形式，把云南各族创造的历史同内地人民谱写的历史一同熔铸于《史记》中，标志着云南历史纳入了中国历史研究的范围，从此，云南历史作为中国历史的有机组成部分，在历代史册中得到了反映。首先，《史记》记录了先秦时期云南与内地的联系，汉武帝元狩元年（前122），张骞自西域归汉，告诉武帝自蜀到身毒有一条古道。按此道起于成都，以滇池地区为枢纽，经滇西，通过缅甸北部到身毒。司马迁记载张骞的事迹虽是在公元前二世纪末，但结合考古资料看，此道的开辟应早于记载之时。有学者论证说：长沙出土的战国文物，"有琉璃珠，可以确定这是在公元前四世纪时期由印度经过云南带到楚国的，中印两国之间在公元前四世纪已有交通是可以肯定的。"⑥不难发现，司马迁尽管没有明载蜀到身毒的交通线在公元前四世纪已开辟，但他对此道的有关记录，却使后人能够利用考古资料推测出开辟此道的可靠时间。所以，这一记录虽作于汉武帝时，但它帮助后人认识到了公元前四世纪云南地区与内地以及印度的经济文化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