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上述历史教科书包括严复的译作等,均是一般知识分子与普通民众的读物,其受众及影响的层面自然远较此前扩大,也是以往所不能比拟的。由此,国人获知此事就较前有了更多的渠道和新的学术资源。至于当时不少的报刊传媒,在这方面同样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查阅有关的报刊资料,一些文章在论述中西交通与文化交流时,提及马可波罗之事,也成为一种习以为常的现象。值得提出的是,1903年2月在福州出版的《闽报》上,连载有黄乃裳所撰《欧人东来考》一篇长文,详考有关中西交通及欧人东来的历史。其中论列元世祖至元十二年“又有意大利人姓保罗名恪路者,与其弟麻标来”,以及此后携其子马可再次来华,马可在华事迹和返意大利后写《游记》的情况,远较一般译著的教科书为详。 这一时期,还出现了关于马可波罗的专题演讲活动,也是值得关注的动向。据当时《申报》载,1906年3月,美国传教士李佳白在上海尚贤堂作了题为《意大利名人马克博罗》的演说。此后又连续二天,大幅登载这次演讲的情况。当时如盛宣怀等一批上海官员和士绅均参加,可说是中外同人共聚的重要活动。 上述报刊对马可波罗及《游记》的介绍与论述,说明它已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并成为当时一个引人注目的话题,在知识分子、士绅和普通民众中间产生了广泛的影响。甚至曾任清廷大臣、1904年逝世的文廷式,在其《纯常子枝语》卷四十中也引:“西人马留哥波罗尝仕元,世祖时巡视各地。其纪行书有曰”云云。很有意思的是,1907年11月,在唐景嵩、宝熙为光绪帝讲授《西史讲义》的讲稿中,论述“新航路之发明”、“新大陆之发见”时,也讲到“葡人之寻新地于非洲也,意大利有哥仑布者,素操航海业,尝读马可波罗书,颇悉亚东事”。可以说,这一时期,经报刊媒体的传播与宣传,上至皇帝,下至一般的知识分子,有关马可波罗及《游记》之事已经广为人知,成为社会上一种普泛的常识。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开始出现了对马可波罗及《游记》的初步研究。其代表人物就是单士厘。她是清末最早走出国门的知识妇女之一。1908、1909年间曾随出任清廷驻意大利公使的丈夫钱恂旅居罗马。著有《癸卯旅行记》和《归潜记》。《归潜记》记载了她在意大利罗马等地游历的情况,其中有专文《马哥博罗事》详细地介绍了马可波罗及其《游记》。 单士厘认为《游记》“凡所闻见,多可与《元史》相参证”。引人注目的是,文中她还对若干问题进行了初步的研究与考证,提出了自己的一些见解。一是关于马可波罗其人的问题。她通过查阅有关元史的资料,对西方学者认为元枢密副使孛罗即马可波罗之说提出了质疑。二是《游记》所载马可父子襄阳献炮一事的真实性问题。马可波罗在《游记》中宣称,元朝攻陷南宋襄阳城,得力于使用一种新式武器抛石炮,献新炮法的是其父亲、叔父和他本人。她据《元史》的记载揭示出史传所载“与马哥言亦不合”。此外,她和其丈夫还依据《游记》的内容,说明犹太教、基督教等在中国传播的情况。 这一时期,在介绍马可波罗及《游记》方面,《东方杂志》上刊登的两篇文章也值得注意。1910年6月《东方杂志》第8卷第5期上,刊登了杜亚泉所撰的《马可波罗事略》,该文称“马可波罗为欧亚最初之介绍人,本志屡引用其故事,兹撮其事略及遗像”,介绍了其生平事略,同时还刊登了一幅马可波罗遗像。第6期上即刊登了史久润所撰《马可波罗游记书后》一文。史氏认为,古今独具只眼、周游列国的只有五人:一为希罗多德,一为安思北,一为马高,一为北尔撤石,第五人即为马可波罗。指出在此之前,欧洲人至东方者,仅至君士坦丁堡与黑海之滨而止,故称道他是“灌输亚洲事情以入欧洲者之第一人”,同时“成吉斯汗一生之丰功伟烈,赖马可波罗之书而后千载万载传于世界”,因而又是“成吉斯汗之恩人”。两文发表在当时全国影响最大的刊物《东方杂志》上,其作用显然不能低估。 从史久润称“近方着手”翻译《游记》之语来看,说明此时国内直接接触、阅读到《游记》原著的人已逐渐增多。值得注意的是,在1910年11月出版的《地学杂志》第10期“绍介图书”栏中,还刊登了一则介绍英文版《马可孛罗游记》的广告,广告作者还结合当时的现实,表现出了爱国主义精神。 随着马可波罗及《游记》影响逐渐扩大,也有了获得《游记》原著的途径,翻译《游记》原著便提上了议事日程。中国《马可波罗游记》的第一个译本,是清末魏易翻译的《元代客卿马哥博罗游记》。魏易曾经留学法国,与林纾合作翻译过《汤姆叔叔的小屋》、《迦因小传》等外国小说。他于1909年开始翻译《游记》,所依据的底本是刊于1818年的马斯敦英文译本,仅在个别地方参考了“地学本”。译文逐日登载在北京汪康年主办的《京报》上。虽说所刊登的仅是部分章节,但它的刊出,无疑使中国人第一次看到了《游记》的真实面目,因而引起了颇大的反响。 辛亥革命以后,魏易又将全书译完,1913年7月由正蒙印书局出版,由梁启超题签封面书名。书分二册三卷,计二百零五章。在翻译中,魏易对前译中人名、地名的讹误脱漏,以及道里方向与今世舆图所载不相符合的地方,参考有关文献作了较详的注释,对战事的叙述则作了删冗精简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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