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通》是中国古代第一部对史学理论和方法进行系统总结的专著,中国古代史学史的研究要籍。建国以来,对刘知几及《史通》的研究,随中国史学史研究的展开而渐次展开和深入。据不完全统计,新版和再版的著作就有:程千帆的《史通笺记》、傅振伦的《刘知几年谱》、吕思勉的《史学四种、史通评》、张舜徽的《史学三书评议》、张振珮的《史通笺注》、赵吕甫的《史通新校注》等;在各种报刊杂志及论文集中还有论文上百篇;另在各种中国古代思想史、哲学史和史学史著作中基本都有专章或专节论说之。其受史学界关注,可以说是仅次于《史记》的一个研究热点。本文试分三个部分来分述50年来《史通》研究的梗概。一、1949-1965年的概况,附“文革”中的怪现象,二、1978-1998年的情况,三、今后应考虑和解决的几个问题。 一 1949-1965年,中国史学界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加强马列主义理论的学习和运用,而中国史学史研究则经由白寿彝等专家学者的积极探索,处于起步阶段。这两点从主要方面规定了这一时期对刘知几及《史通》的研究更多地具有“总论”的性质,也较为侧重于研究《史通》的哲学思想、历史观和进步思想倾向等方面的内容。 白寿彝的《刘知几的史学》从刘氏的批判精神、对优良传统的发扬、史论的历史价值、无神论思想、进步的历史观、历史编纂学(包括史料学)等方面对刘知几及《史通》作了全面的分析和评价。翦伯赞的《论刘知几的史学》在全面阐述后,总结说:刘知几“论大道,则先《论衡》而后六《经》;述史观,则反天命而正人事;疑古史,则黜尧舜而宽桀纣;辨是非,则贬周公而恕管蔡;评文献,则疑《春秋》而申《左传》;叙体裁,则耻模拟而倡创造,此其所以为长也。但其论‘本记’,则贬羽而尊吴蜀;评‘世家’,则退陈涉而进刘玄,此又其所以为短也。”(以上二文均见吴泽主编《中国史学史论集》(二),上海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1版) 60年代初,南开大学历史系集中讨论了有关《史通》的三个问题:对刘知几关于命运和人事作用于历史的思想,一种意见认为,《史通》的史论贯穿了反对命运说,强调了人事在历史上的作用;另一种意见认为,刘知几虽然强调了人事在历史上的作用,但他最后还是掉进了宿命论的泥坑。对刘氏历史发展观点的认识,一种观点认为,刘知几承认社会历史是变化的,但没有历史的进化观和发展观,比古人朴素的历史进化观是落后了;相反的观点认为,刘知几的三代无禅让说深刻地揭露了统治阶级的内部矛盾,有反复古的进步意义,刘知几对古今社会变化的论述有明显的发展观。关于刘氏史学批判精神的估计,一种看法是,刘知几的批判是从儒家正人君子的社会立场出发的;相反的看法是,尽管刘知几受到历史条件、阶级地位的限制,有浓厚的封建正统思想,但其史论的批判精神是很明显的。(刘泽华等:《南开大学历史系讨论刘知几的史学》,《天津日报》1961年6月10日) 此外,还有不少文章从不同角度探讨了《史通》的有关问题。如侯外庐的《论刘知几的学术思想》、任继愈的《刘知几的进步的历史观》、杨翼骧的《刘知几与〈史通〉》、卢南乔的《刘知几的史学思想和他对于传统正统史学的斗争》等(以上均见吴泽主编的《中国史学史论集》(二))。又如白寿彝的《刘知几论文风》(《文汇报》1961年1月 18日)、《郑樵对刘知几史学的发展》(《人民日报》1961年4月6日)、王可凤的《刘知几论编史修志与档案的关系》(《档案工作》1961年第3期),傅振伦的《〈史通〉版本源流考》(《图书馆》1962年第2期)、王玉哲《试论刘知几是有神论者--兼与侯外庐、白寿彝两先生商榷》(《文史哲》1962年第4期)。 然而,这些富有积极意义的开拓性研究工作,被1966-1976年的“文革”打断了。“文革”期间,唯心主义盛行,形而上学猖獗,影射史学堂而皇之地走上前台。在“批林批孔”和“评法批儒”的政治运动中,刘知几因其《史通》中有一定的历史变化运动思想,有强调社会人事的历史作用的倾向,有《疑古》、《惑经》二文,而被强行戴上了“法家”桂冠,成为中国历史上屈指可数的“法家”代表人物之一。一些关于刘知几“尊法反儒”、“法家思想”、“反孔”的应时文章出笼,但这些文章与以追求真理为目的的学术研究则毫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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