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知几对《史记》的批评
《史记》从它传播时候起,就引起社会的广泛注意,就有人开始对它进行深入地研究,同时就有了批评与赞扬两种意见,唐代和唐代以前对《史记》进行批评的代表人物,应是班固和刘知几。班固对司马迁的批评集中在价值观上,说它“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贫贱,此其所蔽也”。而刘知几对《史记》的批评则是全面的批评,从其所体现的精神,到体例,到遣词造句,可说是涉及到《史记》的方方面面。 刘知几是唐代著名的史学批评家,他所撰写的《史通》第一次全面系统地考察了中国史学的产生、发展的历程,在前人史学评论的基础上,品评历代史书,总结我国封建社会前期1000多年史学实践,对后来的史学批评有非常巨大的影响,所以刘知几对《史记》的批评不可不引起高度的重视,并给以科学的分析。 一 在评述刘知几对司马迁批评之前,首先了解他对司马迁和《史记》在什么地方、在怎样的程度上给予肯定与赞扬。 1.刘知几指出司马迁与左丘明、董狐、南史一样,都能自成一家,立言不朽:“古之国史,皆出自一家,如鲁、汉之丘明、子长,晋、齐之董狐、南史,咸能立言不朽,藏诸名山。未闻藉以众功,方云绝笔。”[1](《史通·忤时》)刘知几的眼里没有几个能看得上的人,但提起左丘明总是称赞有加,《史通》中专列《申左》一章,推许《左传》,肯定左丘明在中国史学上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刘知几认为司马迁可与其等量齐观,于此可见刘知几对司马迁评价的等级了。2.刘知几认定司马迁所创造的纪传体是中国史学最基本的体裁。他将古往今来的史学文献典籍分为6类,《史记》即居其一:“古往今来,质文递变,诸史之作,不恒厥体。榷而为论,其流有六:一曰《尚书》家,二曰《春秋》家,三曰《左传家》,四曰《国语》家,五曰《史记》家,六曰《汉书》家”。在《二体》一节中,进一步将文献的体裁划分为两种,纪传体即其一:“丘明传《春秋》,子长著《史记》,载笔之体,于斯备矣。后来继作,相与因循,假有改张,变其名目,区域有限,孰能逾此!”又指出,纪传体有其优势和长处:“《史记》者,纪以包举大端,传以委曲细事,谱列年爵,志以括遗漏,逮于天文、地理、国典、朝章,显隐必该,洪纤靡失。此其所以为长也”。3.称颂司马迁的史料功夫。刘知几认为一部伟大的史学作品必须以坚实而广博的史料为基础,“征求异说,采摭群言,然后能成一家,传诸不朽”。进一步指出,《史记》同《左传》、《汉书》一样,都是“擅名千古”的伟大作品。 二 再来看刘知几对《史记》的批评。首先,刘知几指出《史记》缺少道德评价,《史记》“其所书之事也,皆言罕褒讳,事无黜陟,故马迁所谓整齐故事耳,安得比于《春秋》哉!”[1](《史通·六家》)刘知几认为史学著作对历史事件的记述只是一种手段,更重要的是其中要渗透作者的价值评判,要使史学作品成为社会的价值尺度。刘知几心目中最高的史学典范是《春秋》,最低档次的史学著作便是“整齐故事”,即只能把事情排比起来罢了,言外之意《史记》就属于这个档次。 其二,刘知几认为史学的最高典范应该达到这样一种境界,既以好善为主,又能以嫉恶为次,并且又有文饰。符合这一要求的,只有《左传》,而《史记》仅仅达到其中的一个方面。“‘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史云史云,文饰云乎哉?何则?史者固当以好善为主,嫉恶为次。若司马迁、班叔皮,史之好善者也;晋董狐、齐南史,史之嫉恶者也,必兼此二者,而重之以文饰,其唯左丘明乎?自兹以降,吾未之见也”。[1](《史通·杂说下》) 其三,更为大量的是对《史记》体裁和体例的批评。《史通》一书的主要内容和最大特色是对史书体例和体裁的研究,第一次全国系统地对我国历史编纂学进行了总结,也从编纂学的角度对《史记》提出了批评。 1.对《史记》所创立的通史体例提出批评:“寻《史记》疆域辽阔,年月遐长,而分以纪传,散以书表。每论家国一政,而胡、越相悬;君臣一时,而参、商是隔。此其为体之失也。兼其所载,多聚旧记,时采杂言,故使览之者事罕异闻,而语饶重出。此撰录之烦也。况通史以降,芜累尤深,遂使学者宁习本书,而怠窥新录。且撰次无几,而残缺多,可谓劳而无功,述者所宜深诫也。”[1](《史通·六家》)刘知几指出《史记》体例的缺点是分散,这个分散有两个层次的含义,一是体现在空间上,论述同一件事,却分散在不同的篇目之中,犹如北方的胡地和南方的越国一样距离遥远,彼此毫不呼应;二是体现在时间上,同一时间的事情,却被分割在不同的传记之中。 刘知几还指出,《史记》体例失误的另一点是,记载重复,烦琐冗杂。并且指出这一失误给后来的史学编纂带来极为深刻的不良影响,使得以后的通史著作“芜累尤深”,因之学者们竟然连“新录”都怠惰于去浏览,而宁愿学习“本书”,为此而告诫后来撰述者,一定要以《史记》为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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