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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欧阳修史学的再认识(3)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史学史研究》 吴怀祺 参加讨论

有争议的是这样三个历史时期:周、秦之际;东晋、后魏之际;五代之际。对这几个阶段历史的看法产生分歧的原因,欧阳修认为有两点,一是“挟自私之心而溺于非圣之学”,“私东晋者,曰隋得陈,然后天下一,则推其统曰:晋-宋-齐-梁-陈-隋。私后魏者曰:‘统必有所受’,则推其统曰:唐受之隋,隋受之后周,后周受之魏”“至其甚相戾也,则为南史者,诋北曰‘虏’;为北史者,则诋南曰‘夷’,此自私之偏说也。”二是依五行运转说,强作编排,“而谓帝王之兴者,必乘五运者。”“故自秦推五行,以水德自名,由汉以来有国者,未始不由此说,此谓溺于非圣之学。”(12)
    欧阳修认为正统是存在的,在中国历史上,正统“三续三绝”。他说:
    故正统之序,上自尧舜,历夏商周秦汉而绝。晋得之又绝。隋唐得之而又绝。自尧舜以来,三绝而续。惟有绝而有续,然后是非公,予夺当,而正统明。(13)
    这是关于“正统论”的新见解。欧阳修关于正统的“三绝三续”说,较好地对统一王朝历史和分裂割时代的历史之间联系,作了实事求是的说明,避免过份对历史作扭曲的解释。
    正统历史王朝的史事在记载书法上容易处理,正统已绝的历史时期,史家如何看待其间的史事与人物,在书法上作出怎样的表示,历来是有争议的。欧阳修写五代的历史,不能回避这个问题,他认为五代之君是“贼乱之君”,五代不是正统,但五代的政权,不能称之为“伪”,“于正统则宜绝,于其国不得为伪。”而单独“黜梁为伪”更没有道理,“独伪梁而黜之者,因恶梁者之私论也。”是后唐的人为攻击梁而发的“私论”。因而,写五代的历史,列五代之君的行事入《本纪》,是顺理成章的写法。欧阳修提出正统“三续三绝”说,又对记载“正统已绝”的历史的书法,作出恰当的规定,他写的《新五代史》在编纂上贯彻自己对历史的见解。
    欧阳修写五代史,“不伪梁”,这样的处理,受到时人的责备,认为这样书法有失《春秋》之旨,是奖励篡弑之君,“梁负大恶”,当加诛绝。欧阳修辩解说,《春秋》于篡弑之君,同样称之为君、为公,“皆不绝其为君,”如鲁国的桓公、宣公,郑国的厉公,等等。因而“不伪梁”,这样做法是得《春秋》之旨的。他说:“《春秋》于大恶之君,不诛绝之者,不害其褒善贬恶之旨也。惟不没其实以著其罪,而信乎后世。与其为君,而不得掩其恶,以息人之为恶。能知《春秋》之此意,然后知予不伪梁之旨也。”(14)“惟与其为君使不得揜其恶者,《春秋》之深意也。”(15)
    欧阳修的“正统论”的有关见解,突出了“尊王”的主旨,并且把“直笔”的精神融会进去,不同意曲说解史的作法,这是欧阳修在史学领域内贯彻了北宋《春秋》学的基本精神,对北宋《春秋》学作了发展,由反对“曲说解经”,进而反对“曲说解史”。结合北宋《春秋》学的发展,我们对欧阳修的史学才有更深一层的领会。
    另外一点,欧阳修在《新五代史》的《本纪》中“书人而不书天”,是对《春秋》的书法的变通。他说:
    昔孔子作《春秋》而天人备,予述《本纪》,书人而不书天,予何敢异于圣人哉!其文虽异,其意一也。……
    ……《本纪》所述人君行事详矣,其兴亡治乱可以见。至于三辰五星逆顺变见,有司之所占者,故以其官志之,以备司天之所考。
    呜呼,圣人既没而异端起。自秦、汉以来,学者惑于灾异矣,天文五行之说,不胜其繁也。予之所述,不得不异乎《春秋》也,考者可以知焉。(16)
    《新五代史》在《本纪》中“书人而不书天”,不说灾异祥瑞,也不记灾异祥瑞。只是在《司天考》中因天官记录天象,才记录“三辰五星逆见”之类的内容。这样处理为的是使“兴亡治乱可以见”,这恰恰是北宋《春秋》学中的积极思想--“考时之盛衰,而推见治乱之迹。”所以欧阳修说他的史法“何敢异于圣人哉,其文虽异,其意一也。”
    欧阳修治史,有分析地对待北宋《春秋》学,在史学领域内把《春秋》学推向一个新境界。这里我们着重就《新五代史》作一点分析。关于欧阳修“不为曲说以解经”,敢于疑古辨伪,我们只能另作专文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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