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 今日之言经济,当不外工业农艺、国际贸易与国家度支。黎氏之言曰:“十余年来,虽遣使驻扎各国,而商贾不能流通,行旅不能至于锡兰,岂谓之长程远驭?前闻中国有开设宏远公司之议,是举亦属要图,第数十万金,未足以济事,此间(指欧洲)建一行栈,修一码头,动以兆计,若能仿西国火轮车船公司,及电报信局之例,岁领国家之经费,而官为主持,庶几权利可收,富强可以渐致。” 二十世纪以来,亚非及拉丁美洲国家纷纷独立。凡此新兴民族,举凡在经济上有所成就者,莫不先求交通之畅达,继以国家经营大型公司,一面带动民间工业,一面吸收外国技术、外国资金。及至此种独占事业,在树立国际信用、民间资本及经营管理稳固建立之时,即次第将国家企业开放民营。读上文可以察知一个世纪以前,黎氏对于国家之兴起已具企业公营之先进观念。 有关国家预算者,庶昌论英国会议及俄土战争时,言及“初言土耳其之乱,愿其和辑,不愿其构兵,其所以宣示上下议院者,虑事变用兵,兵费出自民间,当预筹之”。 《西洋杂志》言及西班牙国会情形,对于讨论国家预算,最为详细。其言曰:“经费一节,整理实非易事,民债虽已销除,国债亦暂停利息。各起军费,应设法清理,或用民产抵销,或分限偿还,国家诸求撙节,谅可年轻一年,不必在地产上添赋。照定例将国票加增,经费渐有赢余,即可抚恤救贫,而归偿他款,异日再将总数颁示核议。” 就西班牙言,黎氏驻使时代非最富强之君主国,一百二十年以后亦非最富强之国,而政府于财政一端,兢兢业业,钜细征求民意。庶晶见微知著,大书特书,即所以唤醒国人,所谓“欧化”精神,所以谋致富强之道,国家收入支出,公诸舆论,实为最重要之一端也。 国家之富与贫,可由进出口贸易之数字观知,出口大于入口则强,入口高于出口则贫。进出口之和,即对外贸易总额。而提高出口,其中一端,即开国际展览,展览不仅可以通有无,抑亦本国产品与外国产品之相互比较,以及求原料与推销本国产品之途径。 《西洋杂志》所记巴黎大会纪略,亦即一八七八年法政府所举办之国际博览会,展览时间长达六个月,未开会之前一年,法以书遍邀各国。至是,殊方异物,珍奇瑰玮之观,无不毕至。巨厦铁铸,函盖玻璃,下铺地板,东西相望,外缀园亭池馆,市肆酒楼,规模壮阔,自西洋赛会以来,诧为未有。庶昌所纪,地分三大区,第一区为各国住宅及零星售贷处,第二区为工业制品及日用饭食之所。至于赛会本身,堂长二千一十四公尺,宽一千零五公尺,四周刻石为四大洲人物(注:想像未包涵非洲)。主要会堂分三区,左区设本国之贷物,中区油画石刻,右区为各国贷品。 黎氏《巴黎大会纪略》,洋洋洒洒三千余言,为各类记载中最详细文章之一。黎氏多次往观,默志概略,黎氏自言,所记“盖千百中之一”,其陈设品之繁多,布置之富丽,规模之宏伟,概可以想见。一个世纪以后,慰慈曾两次先后参观举办于美国纽奥良州以及其后在加拿大温哥华省所举办之世界博览会。抚今追昔,其盛况亦不过黎翁笔下所描画之“巴黎大会纪略”也。 《西洋杂志》所纪,其关于交通资讯者,有伦敦电报局邮局、泰晤士报馆、印度橡皮电缆、船只出海,以及轻气球。工业有伦敦铸钱局、柏林官钱局、巴黎印书局、布生织呢厂、赛勿尔磁器局、德国磁器厂、蝉生玻璃厂、巴黎电灯局、德国花纸厂、水泥厂。其关于金融者有吕宋赌票局(即彩券)。又曾分别详记有关英、法、德、俄、意、奥、何兰及西班牙之贷币。有关农业者,有马德里农务学堂等。 上述各节,令人注意者,黎氏一八七七年至巴黎尚以煤气灯照明,及再度前往(一八七八),巴黎歌剧院前街全装电灯。是否法国为普设电灯之始,尚须考证。又黎氏在英参观玻璃厂时,特别记载“吹玻璃极伤气,厂中工匠久役者,多病肺”云云,此即今日在工业界引起广泛讨论之职业病问题。此外,中国磁器,中世纪以来,扬名世界,甚至以瓷器名中国。独黎庶昌在《西洋杂志》于巴黎参观磁器厂全系列工作程序后写“西洋磁器,若论作法之精,实远在中国之上,所以不及中国者,特磁质松脆,不能如徽窑等处所产之佳耳”。我个人曾赏玩观察过欧美若干国家之磁器,其细腻、其光泽、其透明度、其手工拉捏之精美,均不乏令人叹服者。黎氏此言,可见其观察入微、虚心学习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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