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史大论战中,还涉及到一些具体的史学问题,如人们必须问答的问题有:中国奴 隶社会与封建社会的分界在何时,或者中国封建社会开始于何时?这一问题,也是《读 书杂志》中大多数论文所涉及的内容。从《读书杂志》大量的论文来看,人们对中国封 建社会开始的时间,已初步形成了夏代封建论(注:周绍溱:《对于<诗书时代的社会变>的质疑》,《读书杂志》1931年第1卷第4、5期合刊。)、殷商封建 论(注:胡秋原:《中国社会 = 文化发展草书》,《读书杂志》1933年第3卷第3、4期 。)、西周封建论(注:李季:《对于中国社会史论战的贡献与批评》,《读书杂志》19 32年第2卷第2、3期。)、战国封建论、魏晋封建论(注:陶希圣:《中国社会形态发达 过程的新估定》,王宜昌《中国社会史短论》,《读书杂志》1931年第1卷第4、5期。) 等学说。这些学说,初步论证了中国封建社会的开始时间,在客观上影响了此后的古史 分期讨论。 在《读书杂志》的论文中,人们还讨论了中国古代的生产力问题、田制问题、社会中 人们的身份、封建社会衰落的途径等具体问题,这些具体问题,是史学研究中的基础问 题,它们的提出,直接影响了此后的古史研究。 总合而言,三十年代的社会史论战中,无论在理论问题方面,还是在具体的史学问题 方面,人们敏锐提出问题,积极进行探索,其开启之功,不可淹没。在社会史大论战中 ,《读书杂志》发挥了重要作用,它将重大理论问题纳入视野,积极探索,正是对理论 问题的敏锐性与积极探索,构成了《读书杂志》的鲜明特点所在,也使得《读书杂志》 在诸多杂志中脱颖而出,于社会史大论战起到推动作用,成为论辩的重要阵地。 三 20世纪三十年代所展开的社会史大辩论,是伴随着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在中国的传播 进行的,是运用唯物史观研究中国历史的初步尝试。 从《读书杂志》发表的论文看,无论学者们是否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大都(至少从 表面上)接受了唯物史观。如在《读书杂志》上,常见有人称许自己“近年完全站在马 克思列宁主义的立场,对于中国革命,常欲作一番切实的研究”(注:孙倬章:《中国 经济的分析》,《读书杂志》1932年第1卷第4、5期。),或谓“我们研究中国历史的方 法同研究世界史的方法一样,只有一种,就是历史唯物论”(注:杜畏之:《古代中国 研究批判引论》,《读书杂志》1932年第2卷第2、3期。)。或指明,“我们是马克思主 义者,我们不由马克思的话来作根据,又由什么来作根据呢?”(注:孙倬章:《秋原君 也懂马克思主义吗?》4《中国社会史的论战》第2辑,《读书杂志》1932年第2卷第2、3 期。)或在论辨中,以自己宗奉马克思主义这一点为克敌法宝,如谓:“新思潮派之主 张封建经济,而否认资本主义的发展,此则陷于资产阶级的意识,而不是无产阶级和马 克思主义的意识”,“主张封建经济者,排除帝国主义而后分析中国经济,以否认资本主义的发展。此种理论,只算是不懂经济问题,不懂马克思列宁主义”(注:孙倬章: 《中国经济的分析》载《中国社会史的论战》,《读书杂志》1932年第1卷第4、5期。) 。“(陶希圣)自称为一位唯物论者--并且似乎是辨证唯物论者……他标榜着唯物论的 旗帜,反对唯心史观的统治--这正是他能够迷惑一般青年学者底一种主要根据……唯 物论在他的历史学中只是一种装饰品,假面具”(注:张横:《评陶希圣的历史方法论 》,《读书杂志》1932年第2卷第2、3期。)。 在论辩中,常常可见人们在相互论辩、攻击中,也以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为辩论之武 器,如《读书杂志》中刊载孙倬章对胡秋原的批评,“秋原君对于政治经济的修养,过 于缺乏,马克思主义的修养,过于缺乏,真正是‘就是警察禁止街上人的发笑,恐怕要 听见秋原君的马克思主义,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要笑得牙齿落下来而警察禁止不住”( 注:孙倬章:《秋原君也懂马克思主义吗?》,《读书杂志》1932年第2卷第2、3期。) 。胡秋原自然反唇相讥,但所攻击点是相同的,“如果马克思主义真是象孙君懂的那个 东西,我就不懂并不以为惭愧,不,懂才怪丑哩!”(注:胡秋原:《略覆孙倬章君并略 论中国社会之性质》,《读书杂志》1932年第2卷第2、3期。)。当时的情况,恰如《读 书杂志》中一封读者来信所说“论战中各人都以为自己是唯物的,他人全都是唯心的; 自己是辩证的,他人全都是机械的”(注:见礼锡:《论战第二辑序幕》,《读书杂志 》1932年第2卷第2、3期。)。因此,有人断言“在中国社会史的论战里,没有唯心论者 插足的余地”(注:王礼锡:《中国社会史论战》序言,《读书杂志》1931年第1卷第4 、5期。)。 总之,可以看到,不管人们是否真正接受、信仰马克思主义,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 是人们依赖的重要理论工具,是当时的史学界最具号召力的学说,它为史学研究提供了 崭新的视角。正是初步地接触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学者们才有可能对亚细亚生产方 式、中国历史是否有独特的发展路径、中国是否经历奴隶社会、中国历史发展的规律等 重大理论问题进行前所未有的深入讨论,人们的视野也才得以开阔。 在社会史论辩中,运用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研讨中国历史,有大批的论著问世。《读 书杂志》所刊载的论文,至少从表面看,绝大多数论文都运用了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 应当说,在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不久,学者们就将其运用到历史研究领域,所取得的成 果是丰硕的,对历史研究而言,有开辟新的研究领域之功。对唯物史观在历史研究中的 运用,更是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然而,在具体的研究中,却由于缺乏对于马克思主义的深入认识,缺乏对中国国情的 具体研究,因此,社会史大论战中,也暴露出一些缺陷,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有些 论证与结论的得出往往出现教条化、绝对化的倾向,以公式化的挪用代替了细致分析, 以至于探讨未能深入进行。对此,在当时的条件下,人们逐渐有所认识,并予以批评和 总结。这一点,在《读书杂志》中也有比较客观的反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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